第40章是小氣

那天晚上他們沒太晚回去,畢竟海邊蚊蟲多。

到了訓練賽場,一輛輛鐵騎紛紛入車庫,人聲散開,往各自宿舍走去。

趁著時間還不算太晚,鄭棲帶余旸串門,免得余旸下次來,還不知道隔壁左右都住著誰。

房間基本上是單人住宿,聊到趣事,一群人哄笑開來。

說起來,這些車手中就鄭棲結了婚,其余要麽單身,要麽有戀人也是常年異地。

而職業車手常年在外,異地戀難持久,反正大家都年輕,倒也見怪不怪。

大厲回來得早,他一向動作迅速,出來時已經沖完涼,瞧見他們都在隔壁說話,也跟上去湊熱鬧。

不得不說,這些人裏面,除了鄭棲一慣生活簡約、東西好打理以外,就屬季凱愛整潔,他那間房收拾得特別幹凈。

他們之間很熟,大厲瞧見季凱桌上有個沃柑,順手拿起:“我的了啊。”

說著,他三兩下剝開果皮,將果肉塞到嘴裏。

季凱怔了一下,沒有說話。

熱鬧了片刻,眼看時間不早了,鄭棲和余旸準備回去。

屋子安靜下來,大厲吃到最後一瓣,笑道:“還是沃柑好吃,我們老家那橘子酸死人不償命。”

季凱‘噢’了一聲,問:“是沃柑嗎。”

大厲沒放心上,手機在口袋裏震個不停,這個時間點應該是女友找他,他連忙攏住果皮,用手肘別開門,“溜了——”說著,‘嘩’得一聲,橘子皮墜入廊道垃圾桶中。

空氣裏湧動著淡淡的橘香,季凱看向桌面,上面很空,只剩下一張蓬松張開的紙巾,空出的那部分本來用來放橘子。

視線再移,邊緣處有拇指蓋那麽大的橘皮,應該是大厲剛剛沒帶走的。

房門明明已經關上,季凱還是回頭看了一眼,再低眸——拿起那片橘皮,放在呼吸間,橘子皮香氣很淡,跟那天聞到有點的不一樣、但又有種說不出來的熟悉。

這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季凱久久地閉眼。

到最後,他神色寧靜,找出一本厚雜志,將橘子皮,不,沃柑皮夾在最後一頁。

這樣就不會有人亂翻了。

直到回去了,余旸還在問:“今年比賽獎金有那麽多嗎,那豈不是競爭很激烈?”

鄭棲脫掉T恤,準備洗澡了,“還好,有車隊在,勝算會更大一些。”

“哦,”余旸點頭,“以後職業車手去做什麽?雖然也有人50多歲還在騎行。”

浴室門關上,鄭棲的聲音從裏面傳來:“關注其他賽事,不一定跑一線,當裁判、解說、教練,都算是轉型幕後。”

接著,水聲淅淅瀝瀝。

余旸找出旅行箱,將上次忘帶的藥拿出來,歸置到他給鄭棲準備的藥箱裏面。

雖然不希望他真的用到,有備無患總算是好。

沒跟鄭棲在一起時,余旸還不像現在這樣事事考慮周全,比起關注賽事精彩、炫酷,他更在意鄭棲能不能每一次安全抵達。

倆人洗漱完以後快11點了,余旸了無生趣地更換電視頻道——實在沒啥好看的,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鄭棲靠在他腿上,手裏拿著紙條,像是賬單,他一張張看著,時不時在另一個地方劃上一筆,到最後紙條太多,他騰不出手,就咬著鉛筆,專心看著紙條上的文字。

臥室光線暗,看不清上面寫了什麽,余旸很好奇,要伸手拿,鄭棲別過手,不讓他看。

“什麽啊,我要看。”

余旸推了推他。

鄭棲把紙條拿遠了些,還用後脖頸蹭著余旸的腿,“沒什麽。”

余旸湊過去看,上面好多數字‘0’,一串串的,“誰啊,買的什麽?”

鄭棲將紙條分類,夾在無名指處:“我欠的錢。”

余旸說:“你在說什麽啊,你欠誰錢了?”

“你的啊。”

鄭棲擡起眼眸,兩個人方向是反的,視線卻相對:“婚前欠的。”

空氣莫名變得安靜,余旸知道家裏幫助過鄭棲,只是具體多少他也不清楚,現在鄭棲一筆一筆認真記住,還抽空查看的樣子,讓他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至少這些事在鄭棲這裏還沒完。

“我能看看嗎。”

余旸輕聲說。

聽見他語氣認真,鄭棲坐起身,將那疊賬單遞給他。

細節太多,余旸不想看,他只看了本子上記錄的重要事項,看完他就有點沉默:“這麽多嗎。”

鄭棲單手撐在床上,“嗯,媽媽當時賣了一整棟樓。”

說的是余旸的媽媽。

“當時你們家的別墅不是已經抵押了嗎,”余旸記得很清楚,抵扣完沒有這麽大的窟窿,“有簽相關協議嗎,”他停頓了一下,補充道:“你和我媽媽。”

鄭棲沉默了。

“我問你話呢。”

鄭棲說:“余旸——”說著,要去抱他,余旸拂開他的手:“你把話說清楚,這麽多錢要還,難怪你簽約做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