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你是樓家的誰?(第2/2頁)

“我不知道,我不記得了,”祝微星也學姜翼看天,搖頭,又說,“或許兩個都假,又或許……都是真。”

繞了一圈,回到正題。

兩人已行到六七號樓間,祝微星將姜翼的車停在面前,道:“我查過樓明玨,他的妻子姓賀,賀廷芝隨母姓,母親也姓賀,正是‘加嵐酒業’的掌上明珠賀玲蘭。賀廷芝是樓明玨的親子,樓家僅剩的繼承人。”如果樓家還有產業的話。

“所以呢?”姜翼哼笑,“你又是樓家的誰?樓明玨?賀廷芝是你便宜兒子?”

祝微星對他的毒舌哭笑不得,沉默兩秒:“樓明玨是我哥哥。”

姜翼要點煙的手一頓,擡頭看眼前人。

祝微星和他對視,認真道:“我是樓明玥。”

姜翼像恍了個神,沒聽清:“什麽?”

祝微星:“我是樓明玥。”

姜翼仍耳背,又問了遍:“你是誰?”

祝微星清晰又耐心地再度重復:“我是……樓明玥。”

說完,上前替他扣下忘了合上一直燃燒著的火機。

像猜透了姜翼一夜不虞滿腹怒氣的緣由,祝微星放軟語氣,叫他名字:“姜翼。”

“你覺得我會跟著他們離開羚甲裏?”

姜翼反問:“你不會嗎?”

祝微星也反問:“難道你會?”

姜翼不以為然:“我為什麽不會?還舍不下這破地方?”

祝微星卻不言,像看穿他的口是心非。

羚甲裏的確又窮又破,挑不出好。但姜翼沒離開。他年少成名未遠行,成年獨立仍留置原地,他買得起價值不菲的重機,能得到頂尖散打俱樂部的賞識,不可能沒資本在外租房。但姜翼沒走,執著地待在這裏,理由或許是苗香雪,或許是土匪軍團,又或許是別的不知名牽絆。

但他舍不得羚甲裏,舍不得這裏。

“我和你一樣,”祝微星鄭重地說,“所有我認為重要的東西都能被從這裏帶走的那一天,我大概……才會離開。”

在此之前,他不做考慮。

*******

在確認自己是樓明玥的那天,祝微星做了一個夢。

不是夜半遊魂,是真正的夢,過去的夢。

他夢見自己躺在那幢種滿鐵線蓮的別墅裏午睡,背景的留聲機播放著音樂,耳邊有傭人極輕的腳步聲,往復徘徊,躊躇猶豫,像不知該不該將他叫醒。

他其實早就醒了,想縱容自己再睡一分鐘,可到底沒狠下心,在秒針走過半圈就睜開了眼睛。

老保姆站在床前看他,沒掩住眼裏心疼,小聲規勸:“又發燒了,在家休息下吧,半天也好啊。”

他聽見自己說:“已經午睡過了,再睡燒也不會退,我下午還有個會。”

起身頭重腳輕地穿衣服,五分鐘裏電話來了七八個。

他讓保姆把留聲機關了:“唱片也收起來吧,以後怕忙起來就再沒時間聽。”

老保姆難過:“彈不得,拉不得,以後聽都聽不得了嗎?好歹留下幾張就當解個悶。”

他扣衣服的手微止,慢慢走過去,從裏面挑了三盤出來,都是貝多芬。

老保姆懂他慣常喜好,見此露出詫異。

他說:“我以前彈不了貝多芬,也很少聽,但最近有些感觸,或許哪天可以試試。”

老保姆還是沒明白,但仍擠出笑容:“什麽時候想彈就彈,我們都等著聽呢,海先生也一定高興。”

他也笑,邊笑又邊搖頭:“也或許不能了,好久不碰,都忘光了。”

老保姆忙安慰:“不急不急,忘了想想就記起了,我們明玥那麽聰明,什麽都做得好。”

樓明玥扣完最後一顆扣,看向鏡子裏的人。

與賀廷芝有四分像,但頭臉更小,皮膚更白,極致俊妍的輪廓下卻透出不健康的病態,整個人形銷骨立。

他看著自己,輕輕說:“但這一次,我大概做不好了。”

老保姆一下紅了眼,又連忙忍下抽噎,安慰:“怎麽會,這些年,那麽多困難,沒有你,樓家不可能撐過去。這一關我們也一定能平安度過。只要你健康,明玥,你身體好,一切都會好的,一切都會的。”

樓明玥拿了手帕,給她擦眼淚,卻越擦越多,他轉而說:“陳媽媽,F國的薰衣草開了,大嫂向來喜歡,下個月您和她帶著廷芝去玩玩吧。”

老保姆難過:“明玥,你大嫂知道了。”

樓明玥手一頓:“什麽?”

老保姆:“中心醫院的李主任早上打來電話,再次催你入院,是她接的。”

樓明玥:“她人呢?”

老保姆哽咽:“她回賀家了,她說A市有全國最好的神外醫生,她一定能給你找來,如果找不到,她就去A國再找,A國找不到,別國也能有,一定要找到。你以前能治好,這次也會治好。明玥,你會好的,樓家也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