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第4/5頁)

若在盛世,樓秉或許會成為無功無過的守成之君。

可他生在亂世,只能成為權力傾軋的棋子。

他失去了至親,而今只是一個孤家寡人,在深寂的皇宮裏,連一個能說得上話的人都沒有。

“陛下,臣見您近日總生咳疾,可曾讓太醫看過?”樓喻目露關切道。

樓秉搖首道:“無礙,不過是天氣寒冷,受了些涼罷了。”

“陛下保重龍體。”

樓秉聽出他話裏的真誠,心中不由一酸,眼眶微熱。

他情不自禁說出心裏話:“阿喻,我是不是真的很沒用?”

“陛下遠赴西北請援,又號令天下勤王,而今社稷穩固、政治清明,何來無用之說?”

樓秉不禁笑了。

他搖首嘆道:“阿喻不必安慰我,咱們樓氏江山日後能否穩固,還得指望你。”

樓喻眉心微動,面色不改:“陛下此話何意?”

“陛下,貴妃娘娘求見。”殿外內侍忽然稟報。

貴妃娘娘就是曾經的湯側妃。

叛軍入城後,東宮淪陷。

樓秉自知無力挽回,得湯側妃勸告,便隨她前往西北求援。

他留下父皇兄弟,留下嬌妻幼子,留下師長幕僚,懦弱地逃了。

父皇兄弟已死,太子妃自戕,親子被殺,若非東宮只有太子妃和湯側妃,或許會有更多無辜人受到傷害。

樓秉怎麽可能不心痛、不自責?

尤其在發現湯誠狼子野心之後,他更加郁結於心。

新朝建立後,因湯氏有功,他便封她為貴妃。

樓秉掩住眸中厲色,溫聲道:“讓貴妃進來。”

樓喻適時起身:“臣告退。”

禦書房的門開了。

樓喻與湯氏打了個照面。

湯氏容顏嬌美,面帶笑容,手中拎著食盒。

碰上樓喻,落落大方地見禮。

樓喻回了一禮。

朱紅色的門在背後關上。

樓喻隱約聽到裏頭傳來女子的撒嬌聲,夾雜著樓秉的幾聲咳嗽。

樓喻垂眸沉思,片刻後,擡步往宮外走去。

禦書房內,湯貴妃素手纖纖,從食盒中端出一碗湯。

“陛下,這可是臣妾親手煲的湯,您快嘗嘗。”

湯味香濃,色澤淺淡,恰合樓秉口味。

樓秉淡淡道:“晨時吃得多,朕現在喝不下。”

“陛下,湯冷了可就不好喝了,臣妾親手做的呢,您要是喝不下,就嘗一小口好不好?”

湯貴妃伏在他肩上,嬌俏著哄道。

樓秉只覺得心頭發冷。

曾經的他有多喜愛湯氏的嬌媚,而今的他就有多厭惡湯氏的居心叵測。

“陛下,這可是補湯,對身體好著呢。”湯貴妃繼續勸著。

樓秉心中郁氣更濃,喉嚨處湧出強烈的癢意,他咳得撕心裂肺。

回到行館,樓喻吩咐暗部秘密探查樓秉的咳疾。

十二月十五,東安王返慶。

車駕從行館至城門,一路皆有百姓相送。

東安王雖在京城時日不多,但他入京後的所作所為,百姓全都記在心裏。

他們站在街市兩側,默默行注目禮。

霍延騎馬守在車駕旁,霍煊和霍瓊皆隨行。

霍家的門楣本應由霍延光耀,眼下霍延放棄,霍煊和霍瓊便成為霍家的主事者。

他們既年少,聲名又不顯,旁人並未太過在意。

加上他們勤王“無功”,朝廷便沒有進行封賞。

霍家沒落似已成定局,就連湯誠都不曾關注過兩人。

是以,他們選擇隨行回慶州,無人在意。

四萬慶軍押解著數萬天聖教余孽,跟隨著東安王的車駕駛向慶州。

東方欲曉,金光萬道。

因樓喻“不得已”接收數萬余孽,朝廷便湊齊了一年的糧食給樓喻。

隊伍一路浩浩蕩蕩,於十二月廿一,抵達萊州府。

萊州知府已換成呂攸。

呂攸親自帶人迎接,見到樓喻車駕,激動跪地行禮。

樓喻威嚴的聲音從車廂傳出。

“不必多禮,起身罷。”

呂攸起身後,目露崇敬道:“王爺舟車勞頓,是否在此歇息一日?”

萊州現在是樓喻的封地,駐軍也由慶軍將領接管,此地尚且算得上安全,加上樓喻還有一些事情要交待呂攸,便決定在這歇上一日。

呂攸已為樓喻準備了安靜雅致的宅院。

休整片刻後,樓喻召集眾將領議事。

“眼下已到萊州,我決定將天聖教余孽分批送入各個州府,讓他們參與勞役,勞役期間,由各個州府的軍中教員進行認真訓導。”

從建設軍隊開始,樓喻就沒放松過思想教育課。

楊繼安是慶軍中數一數二的教員,但凡上過他課的人,無一不對慶州和慶王世子心懷熱忱。

是以,樓喻便讓他培養出更多的教員。

經過這幾年發展,慶軍中合格的教員數量已然不可小覷。

只要新兵入營,都逃不過教員們的“溫柔”教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