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寒江穆

碧心不知道姜潮雲受到了何等的驚嚇,嘴裏還在說著那位寒護院,“那個寒護院身量可高了,上個月過來咱們院的時候,我瞧了,他都比咱們屋外那顆桃樹高了,武藝也很高強,來咱們府的第一天就把劉老大給打趴下了,他才十八歲啊,真是年輕有為。”

姜潮雲不知道說什麽,只好幹巴巴地說:“是嗎?”

碧心說:“是啊,聽說他這個年紀都還沒娶妻呢。”

姜潮雲問:“你怎麽知道,他自己說的?”

碧心本也是隨口一說,聽姜潮雲問,只當他來了好奇心,也沒有多想,便詳細地對姜潮雲透露了寒護院的情況,“他們男人聊天都沒什麽顧忌,自然什麽都敢問,寒護院臉皮薄,估計也就什麽都說了。說起來寒護院也是命苦,年紀輕輕,卻是父母雙亡,一個人在外流浪摸爬滾打了好幾年才到咱們府上。”

碧心說到這兒,就沒繼續說了,她想起來那個寒護院來到姜府那會兒,可鬧出好大動靜,許多丫鬟都耐不住想去瞅瞅那寒護院,原因無他,那寒護院長相著實俊美,他目如朗星,鼻若懸膽,神明爽俊,身量又那般高大,一派的男兒氣概,毫無疑問,他能迷倒任何一個女子。

燕國以白為美,許多男人也會故意養白皮膚,以示形容高雅不似俗人。而寒護院雖天天在外暴曬,也不見曬黑,皮膚比一些深藏在閨閣之中的女子還要白皙。或許是這個緣故,他也因此顯出了一股很特殊的氣質,加之他進退有度,落落大方,身上沒有半分庸俗粗鄙,因而不止丫鬟們對他傾心不已,連一些小姐也要為他心醉,時常找機會去看他。

碧心這般明顯的走神,姜潮雲也沒注意到,事實上他現在也有些心不在焉了,再摸著頸上的白狐披風,就有一種很別扭的感覺。

他想脫下來,又不太舍得,想了一想,又理直氣壯起來——寒江穆獵了白狐送他院子裏,肯定也得了賞錢。

這倒沒必要和寒江穆太客氣。

姜潮雲這麽想了,心裏才舒服些,但心裏也明白留給他的時間其實不多了。

他這身體,注定活不了太久,誰也沒辦法跟老天爺奪命,他能做的,也是將他重生意義最大化——讓寒江穆厭惡自己。

若說先前還有些僥幸,覺得寒江穆才來姜府兩個多月,應當和自己沒什麽交集,但他送的這個白狐,就很耐人尋味了。

姜潮雲心裏認真盤算了一會兒,稍微有些動力了,他不能拖了。

碧心往他手裏塞了一個雕花手爐,又壓住了披風,確保一絲寒風都透不進去,才放心地跟著他出門。

姜潮雲是姜家大房的嫡長子,因為是父母的第一個孩子,所以即使病懨懨地過著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父母也是極其疼愛他的。

他先去見了他母親,他母親出身較姜家高上許多,是名門望族的嫡女,出身高貴,氣度不凡,輕松拿捏著姜家主母的大權,在姜家除了長輩和姜父之外,也算是說一不二了。

也因為主母的身份,他母親姿態嚴厲,但私底下卻並不吝嗇於當一個慈母。

姜林氏見了姜潮雲,剛敲打完管家的臉色立即變得慈眉善目,她讓管家退下,伸手握住姜潮雲的手,心疼地說:“這手怎麽這麽冷?不多穿些?”

一邊說,一邊眼色銳利地朝碧心看去,碧心嚇得不敢說話,姜潮雲給姜林氏看自己披風底下的衣服,“娘,我不冷。”

披風底下厚厚的好幾件,將他的身體裹得密不透風,他是真的不冷,只是他身體就這樣,身上的溫度好似總比常人要冷上幾分。

姜林氏卻不聽,又讓人添了炭,屋子裏的熱氣又增了五分。

以往他總對這樣過甚的母愛感到些許不適,甚至還會有些負擔,但或許是閻王殿走過一遭,他心態變了,再看著姜林氏,那股子依戀就冒了頭。

他依靠著姜林氏坐下,唇角挑起一絲乖巧的笑,說:“娘,我熱。”

姜林氏嚴肅地說:“那總比冷要好。”

姜潮雲便也不再說了。姜林氏語氣溫和地與他說起他的功課,其實也沒什麽好說的,他即使不讀書,父母也不會逼他。

比起這些瑣事,她更關心的是他的身體,言語裏有些責怪他出門。

姜潮雲與她撒了嬌,便將這事兒揭過了。只是姜潮雲也知道他這身體實在是不行,稍微受一點寒,便會引發來勢洶洶的寒症,這寒症讓他渾身冰冷,如置冰窟,呼吸困難,當真像那風中殘燭,仿佛下一刻便會熄滅。

每次寒症都是在鬼門關徘徊,不光熬盡了自己的生機活力,還熬盡了父母的心血。

姜潮雲目光落到了姜林氏發間藏不住的白絲,不由得黯然。

姜林氏拉著他吃了午飯,趁著午時陽光旺盛,便差人將他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