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三年之期已到(第4/5頁)

寧長久無奈道:“這是無解的問題,不要多想。”

陸嫁嫁微笑道:“明天就要親自把我的夫君送給其他妹妹了,我怎麽能不多想呢?”

寧長久問:“到時候你要來看嗎?”

陸嫁嫁反問道:“看你們扭打在一起,然後自己徒增難受麽?”

“徒增難受……”寧長久贊許道:“徒兒用詞真是越來越精練了。”

這是三年之約的前夕,寧長久出奇地平靜,往事就像是窗外的風,它在深秋時準確地到來,然後將秋天最後的余韻吹走。那些不凋零的花還在緊蹙地構築著虛假的繁華,凜冬便像是垂直落下的閃電,將冰雪與肅殺劈到了面前。

他立在陸嫁嫁的身邊,向著西北方向眺望。那是趙國都城所在。

明日趙國要舉辦一場祭禮,屆時滿城之人皆會身披縞素。

而此刻,趙國的皇宮深處,兩位侍女端來了一個石匣,石匣中盛著水,水中放置著一柄古意長劍。

趙襄兒還未褪去黑色的龍袍,此刻坐在木椅中,她的眉梢間的貴氣與威嚴還未被清涼夜色洗盡。

那柄劍劍身純黑,劍刃銀白,黑與白的分割線整齊而明確,一如少女的瞳孔。

這是當初仙人斬老狐所用的仙劍。

她將這柄劍從水中撈起。

桀驁不馴的仙劍在她手中溫順地像個孩子。

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年。

幽亮的燭火裏,她認真地看了一遍仙劍,然後將其重新沉入水中。原本的打算裏,與寧長久的三年之約,無論輸贏,她都是要將這柄劍送給他作為補償的。

因為無論輸贏,她都不可能留下。

前幾日裏,九羽自天上銜來了一封信,信上是娘親的筆跡。她對於娘親活著這件事本就沒有懷疑,只是對於信中內容有些困惑。

“七日之後,復盡趙壤,歸國,大考將至。”

趙襄兒焚去了這封信。

她早就可以收復趙國國壤了,只是始終在等一個人,雖然他不會來了,但她也只是想完成這個約定,這樣離開人間之時也不至於留有遺憾。

趙襄兒合上了石匣。

她下意識地望向了墻壁。墻壁上裱著一封信,那封信以“趙姑娘你好,在下思前想後,久不能寐,心中於姑娘愧疚至深,故寫就此信,望貪得殿下原諒。”開頭,以“但願人長久,也願殿下長久。”結尾。

那是臨河城最後的日子裏,他寫給自己的信。

信的內容很是可惡,每每讀起都讓她有些氣惱。

趙襄兒始終不算明白,自己對於他的感情到底算是什麽,只是三年之約的當夜,她難以入眠。

於是趙襄兒的寢宮裏,寂寥的琴聲傳了出來。

冬天還未到來,琴聲卻似片片飛雪。

漫長的夜色之後,趙國便要迎來一場國祭,國祭的由頭說是慶賀光復趙國,祭奠死去的將士,但所有參加過三年前生辰宴的都知道,這一天是殿下與寧長久約定的日子。

趙襄兒坐在窗邊,看著天邊一點點變白,看著太陽升起。

她走入珠簾垂落的幽暗裏,漆黑描金的龍袍瀑布般落地,殿中的黑暗像是裹著世上最美的玉璧,很快,這玉璧又罩上了一件單薄的白衣。

當年她撐傘走入小將軍府時,穿的便是這樣素色的白裙,那時她的右臂衣衫上,還別著一朵小巧的黃花。

趙襄兒卷簾而出,她未紮馬尾,額上系著一條長長的白綾。

她提起了紅傘,向著落葉堆積的窗外走去。

而白城之中,同樣有人一夜未眠,他也在天邊泛起魚肚白時提著鑄好的新劍,替猶在夢中的佳人掖好了被子,掩門離去。掩門之後,陸嫁嫁睜開了眼,緩緩起身,摸著枕邊的余溫,神色平靜。

這是國祭之日。

若無人提醒,還以為是冬天提前到來了。

千家萬戶喪衣如雪。

趙襄兒推開了深宮大院的門,持著古舊的紅傘,久違地走了出來。

皇宮安靜極了,沒有人敢打擾今日的殿下。

她的身子高了一些,行走之時,那已然垂過了臀部的墨發輕輕晃動著,今日的天氣有些陰沉,昏暗的光線裏,她的長發卻更顯烏亮。

她向著九靈台走去。

九靈台上的九靈已然不見了蹤影。

她看著整個趙國。

這是她所經歷的十九年。

“可真是言而無信啊。”趙襄兒笑了笑,風將白綾吹起,灌入單薄的白裙,帶走了她肌膚上最後的溫度。

她忽然舉起了手。

一道劍氣沖霄而去,劍氣之側,有無數的火光圓弧狀散開,弧狀邊緣滾動著焰火。

九靈台像是一座烽火台。

不久之後,這個火光便會被白城看到,屆時白城將拔下所有瑨國的旗幟,替換上趙國的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