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碑雪(第2/5頁)

寧長久道:“翰池真人給你許諾了什麽?”

灰衣人看了他一眼,倒是並未隱瞞,直接道:“翰池真人說,擒了你,他就願意與我共參劍經。”

寧長久誠懇道:“這般簡單的要求,我就能滿足你,何必相信那個老不死的話?”

灰衣人也露出了笑容:“年輕人確實懂得審時度勢。來,拿出你的誠意,讓我看看傳說中宗主一脈的唯一傳承。”

寧長久將纏著陸嫁嫁繭衣的衣裳系得更緊了些。

天空漸漸暗了下來,有烏雲自遠處滾滾而來,雲層之中已有電氣呲呲作響,暗含著滾滾驚雷的咆哮之鳴。

灰衣老者答應了下來。

天諭劍經的下半卷只有十八招,而這十八招並非真正的劍招,他們實際指向的,是一種出劍和運靈的模式,而學成所有劍招之後,哪怕是最尋常的刺劍手法,只要用上了天諭劍經的心訣,也可以做到一擊封喉的效果。

而修道者要躲避劍,前提則是自己的感官或者神識可以感受到危險,可以看到對方出招的軌跡,但這一劍卻能斂去所有的殺氣,逃過所有的感知。

就像是一片迎面而來的透明雲朵,不會有任何人覺得它有危險。

寧長久在出第一劍的時候,灰衣人便感知到這是真正的劍經之招。

身後的丁樂石看著寧長久的動作,也愣住了,他的眼睛在盯著劍鋒的一刹那,視線就像是被黏住了一樣,順著寧長久的動作不停遊移著,恍然出神。

十息的時間並不長,寧長久已經走完了劍經的六式,只不過,他顛倒了順序。

灰袍人同樣沉浸在這殺機絕妙卻又無可琢磨的劍法裏。

其實在修道界,對於劍招劍法之流通常當作末道,真正強大的唯有境界,境界碾壓之下便可以一力破萬法。

但今日寧長久的劍一點點顛覆著他的認知。

寧長久停下了動作。

灰袍人微微回神,道:“繼續。”

寧長久說道:“以前輩的修為,這幾招,夠你殺死宗主了,殺死他之後,我再將剩下的劍招和運靈的法門告知於你。”

灰袍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冷聲道:“繼續。”

寧長久倒是沒有違逆,繼續出劍。

天諭劍經來到了第十四式。

這一招的動作像是人踩在馬背上,平舉著劍,身體後仰,做著滑稽的表演。

丁樂石有些想笑,但他的嘴角才翹起,笑容便凝固在了臉上。

寧長久的劍輕飄飄地向前,不知是如何在瞬間突破了距離的間隙,來到了灰袍人的面前。

老者的灰袍沒有一絲的顫動,那柄劍的劍氣也同樣沒有溢出一點,前切的鋒刃是那樣的平穩,仿佛刃鋒掃過的一切都會像豆腐一樣被切成兩半。

但兩人的境界相差太多。

老者在極短的木訥之後,目光從劍鋒上收回,他擡起衣袖,兩根手指自袖袍中探出,穩穩當當地伸向了那切來的一劍。

周圍的風卷起了枯黃的碎葉子。

烏雲壓低,似有大雨將落。

丁樂石甚至沒有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他只覺得視線一晃,然後師父的身影就像是片枯葉子一樣飄了過來。

寧長久先前的一擊停在了灰袍老者的喉嚨口。

老者的手指像是石頭,而這柄劍則像是陷在了石頭裏。

在殺意順著劍鋒襲來的那刻,他立刻脫手,身形後撤,對方的手指在夾斷了劍尖之後,同樣像是一片梧桐葉,翻舞著吹上了自己的胸膛前。

兩人在空中的相對靜止不過保持了一刹那。

那一掌終於還是輕飄飄地按上了寧長久的胸膛。

手掌觸及胸膛,一刹那的平靜後,寧長久像是沙袋般被擊飛了出去,周遭的樹葉與此同時盡數破碎,被碾成了沙塵般的齏粉。

寧長久被那一掌打得胸膛凹陷,巨大的力量沖入五臟六腑,擊碎了護身的靈氣,打得他氣血翻湧,再也無法維持一口真氣,倒飛出去,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喉嚨口一甜,鮮血噴出,而那些血同樣凝固在了空中。

周圍的空氣像是冰一樣凝固了。

灰袍老人道:“既然你不誠心,也就別怪我無情了。”

他伸出手,在身前畫了一個圓。

那個圓心過處,紛紛幻化出了一柄柄白色的飛劍,那些飛劍日晷般轉動著,隨後魚貫而出,釘向了寧長久。

寧長久身體疼得發顫,他艱難地轉動手指,想要掐訣施展鏡中水月,可他的手指才一顫動,那些飛劍便如白鳥朝鳳般撞向了自己。

“師父!”丁樂石驚呼了一聲,想要靠近,卻被狂暴的氣流吹得後退不止。

境界相差太大,又是正面迎敵,寧長久唯一的勝算被抹去,體內原本就積藏著的傷勢在飛劍落於胸膛的這刻盡數爆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