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白骨羽蛇(第2/3頁)

它們依附在白夫人的身上,融入她蒼白的肌膚裏,成為她身體的養料。

而白夫人睜著一只雪白的眼眸和一只漆黑的、如破碎鏡面般的眼,她茫然或是漠然地俯視著這城中的一切,她想不起來自己的過去和即將面對的未來,那些孟婆湯消融了她的記憶和心智,她的內心只有幾個名字。

趙襄兒、寧長久、寧小齡。

關於這三個名字的背後,她唯一的執念唯有殺戮。

樹白是她的殺人機器,而此刻她也在搶奪冥君權柄失敗之後瘋了,淪為了“冥君”的殺人機器。

她蛇行上岸,這座城池卻沒有傾斜。

寧長久是利用規則漏洞的存在,他明明擁有至少通仙境的實力,實際境界卻連入玄都不到,“無足輕重”。所以他在兩岸的來去不會影響平衡。

而此刻的白夫人則是淩駕規則的存在,在她的神性還未消亡之前,這座城池便默認她是酆(feng)都的君主,酆都的規則本就是為她而生,她行走於自己的江山,視察著自己的國度,她的存在淩駕於一切之上。

只是當她選擇榨幹神骨中最後的神性時,在命運道路的盡頭,死亡已經是她唯一不可逆的結局。

白夫人伸出了手,五指張開,先前墜入黃泉中的骨劍重新被她握在了手中,骨劍的裂紋飛快地修復著,很快變得光滑而明亮,就像是一件釉面如蠟的新瓷。

骨劍握在掌心,然後掌心皮肉下的骨頭生長出來,紮破皮膚,與那骨劍生長在一起,就像是一把與身體徹底連為一體的袖劍。

她按照心裏該死之人的排名,先去殺死趙襄兒。

她腦海中勾勒出了趙襄兒的形象,然後感應到了她所在的位置。

此刻“趙襄兒”正穿著一襲白裙在與樹白在一條長街上打鬥。

她確認了方位,帶著白骨長劍向著那邊蛇行而去,那些堅硬的磚瓦院墻在她的身軀下好似一張褶皺的白紙,她輕而易舉地碾碎並撕扯著一切,隨後某一片刀劍碰撞聲密集的黑暗裏,她冷漠地舉起了手中的骨劍。

一劍斬落。

長街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響,死亡的氣息甚至壓抑住了聲波的傳遞。

而街面上,一道巨大的溝壑已經開裂,將整個長街的街面撕扯成了兩半,白夫人身影懸浮在溝壑的中央,她腳踏著虛空,雪白的瞳孔清晰地映照出了寧長久的臉。

這張臉和印象中的趙襄兒似乎不太一樣,雖然清秀但不夠漂亮。

這種的這抹古怪很快又被殺意抹去。

她開始為第二劍蓄勢。

先前寧長久在樹白對劍之時,他猛然察覺到一股死亡的警兆,那抹警兆出現之後,他所有的舉動便都是在下意識裏完成的,而此刻,地面那條溝壑距離的鞋邊只有寸許,他方才若是稍慢一些,便極有可能被斬下手臂!

他擡起頭,駭然地望著街道那邊,那裏赫然是一個頭戴白骨冠冕的身影。

那身影依舊帶著女子傲人的曲線,但她的皮膚下紮出了許多長骨,卻像是荊棘上的倒刺,猙獰駭人,沒有絲毫的美感,而她的下半身更是蟒蛇一樣的軀體,就像是神話傳說裏創世的女神。

而在他驚駭的瞬間,樹白的劍穿破了他的防線,一劍刺入他的胸口,頂著他撞向了長街的盡頭。

白夫人再次舉劍,一道無形無影,似死亡之氣凝成的劍意無聲地斬破空間,落到了聲前。

寧長久在胸口撕裂般的痛意中冷靜了下來,他屏住了呼吸,周圍所有的一切都在他視野裏消失了,磚瓦與院墻,夜色與溝壑,白骨與長刀,甚至是那死死頂著胸口的劍,他的神識在白夫人舉劍之時便已展開,那是死亡壓迫下展開的靈性,周圍所有看得見或者看不見的細節在此刻盡收心底。

劍氣跨街而來的那刻,寧長久將身體調整到了一個極為古怪的角度。

接著慘哼聲在黑暗中響起。

那是樹白的慘哼。

劍氣過處,他拿劍的右臂被瞬間斬斷,而他疼痛的反應也遲了一些。

白夫人的眼裏只有寧長久,所有路徑上的一切在她心中都不過是可隨意摧毀的障礙。

而樹白在被斬下一只手臂之後,部分的神采隨著痛意回到了他的眼眸中,他下意識地想要揮劍,但手臂已經離開了身體。

寧長久拔下了插入胸口的劍,他來不及處理傷口,只想靠著道門隱息術遁藏身影逃匿,這個念頭才一出現,白夫人舉劍行刑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他身子還在轉身之際,一抹寒意在他的神識上割開了裂縫。

白夫人持著骨劍立在他的身後,揮劍的動作還在繼續,與她一息前立在原地時舉劍的動作銜接得毫無縫隙。

神識的海被絕望的黑色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