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經過衙門美化,以六爺為首的五個衙役與邪派人士鬥爭,最後不敵以身殉職一事一下子就傳遍了洪桐縣。

外頭,明面上人心惶惶,可暗地裏,不少百姓拍手稱快。

這麽個仗勢欺人的畜生死了,還揪出什麽合歡宗抓人采補這事,想必向來不管事的縣令大人定會坐不住,衙役有得忙,就沒閑功夫來欺詐他們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六爺死了,以六爺馬首是瞻的衙役有所收斂,就怕胡作非為撞到縣令張大人槍口上。

張大人這會正氣得吹胡子瞪眼。

六爺所作所為他並非不知,可六爺每月給他的孝敬不少,加上洪桐縣這麽個山旮旯待得他頭疼,明年他就要調任,他也就睜只眼閉只眼。誰想六爺肆意妄為竟把自己搭了進去,還好巧不巧真的撞到了邪派!

人到底怎麽死的他不清楚也弄不清楚,幸好還抓到一個合歡宗弟子,想想鄰縣出的那幾條人命,幹脆把人嚴刑拷打一番,問不出什麽來也無所謂,反正這事得有個結果好和百姓交代!

於是,等關衍進城之後,聽到的就是這麽個消息——邪派人士已被收押,等待秋後問斬。

男人緊繃著臉,腳步不停的往關押犯人的大牢趕。

“牢房重地,閑雜人等不得靠近!”看守牢房的獄卒不耐煩地喝道。

沙啞幹澀的嗓音從關衍口中吐出:“官爺,我想見見那個邪教死犯。”

“見什麽見!”獄卒正要動手趕人,一錠銀子被塞到他手裏。獄卒掂了掂,擡眼打量關衍。

穿著一身粗布衣衫的男人高大俊朗,眉眼深邃,膚色略深,相貌在一眾莊稼漢子中是極其出類拔萃的,此刻他看向自己的雙眼赤紅滿布血絲,神情憔悴又急迫。

想到那邪派可是害慘了不少樣貌出挑的年輕男女,說不得眼前之人的親友就在其中,獄卒把銀子收好,轉身道:“跟上!”

“謝官爺!”

跟在獄卒身後走進陰暗潮濕的牢房,關衍無視向他哀嚎著伸手求救的犯人,徑直走到關押合歡宗弟子的牢房。

“有話快說!”獄卒把大門打開,側身讓關衍進去。

一個滿身血汙的青年半死不活地躺在黴爛的幹草堆裏。發覺有人靠近,青年渾濁的眼一亮,嘴唇翕動,似有話要說。

關衍蹲下身,聽到他用虛弱的聲音哀求道:“讓我死”。

眼神波動了一瞬又歸為平靜,關衍沉聲問:“你有沒有見過這麽一個少年?約莫十六七歲,身材清瘦,著白衣,五官明艷冷銳……”

青年瞳仁急劇顫動,眼見的情緒激越起來,整個人激動得發抖。

關衍心中一緊:“你見過他對不對?他在哪裏?”

青年嘴巴大張,嘔出一口血,眼皮聳拉下來一副要昏過去的模樣,關衍急忙抓住他肩膀搖晃:“他在哪?你們把他帶到哪去了?”

青年神色猙獰地動了動嘴巴,關衍努力辨認,方聽出“少年”“教主”這兩個詞,他還想再問詳細些,青年已然昏死。

獄卒敲了敲鐵門:“行了,走吧!這有啥好問的?被擄走的人定是被拿去練邪功了!”

關衍松開手,沉默著站起身。

看管大牢這活沒啥油水撈,難得有人探監,出手還這麽闊綽,獄卒善心大發地安慰關衍:“鄰縣發生的幾起命案都是這邪派所為,失蹤的男女兇多吉少,節哀吧。”

拳頭猛地攥緊,關衍牙關緊咬,雙眼愈發通紅。

獄卒邊把門關上邊道:“你若是不死心,就去鄰縣撞撞運氣。那幾個失蹤的男女的屍首最後是在鄰縣的關雎山被人發現的……”

關衍眼中咻然升起一點亮光:“多謝官爺!”

離開大牢,關衍立馬朝隔壁臨湖縣出發。他怕走得慢來不及便雇了一輛馬車。

馬車在官道上急行,一匹棗紅色的駿馬和馬車擦身而過。

騎馬的漢子長著一張國字臉,做尋常旅人打扮,可他神情內斂,驅馬蹬腿間暗用內勁,是個習武之人。

漢子目視前方,朝著關衍的來路奔馳。

而漢子的夥伴早在半個時辰前到客棧落腳。

沈飛白財大氣粗的把客棧包了下來,然後恭恭敬敬地把顧九淵請進天字一號房,讓店家送上熱水準備吃食。

“公子,這偏僻小鎮,買不到什麽好料子,這衣衫委屈您暫且穿著。”

顧九淵不冷不淡的“嗯”了聲,待他退出去後才沐浴更衣。

熱水撫慰肌膚卻撫不平內心的焦躁,顧九淵倚著桶壁,眼神是從未有過的疑惑。

一路行來,沈飛白的態度自然得他看不出任何端倪,且沈飛白對他有問必答,還有沈飛白的那些屬下看他的眼神頗為敬重狂熱。

那種發自內心,敬慕崇拜強者的眼神做不得假。

他們口中那個驚才絕艷的教主少時真的和他長得很像,連脾性都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