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大殿內。

“你說什麽?”

如今的新帝,臉上露出了點兒笑,激動地站起身,“峻……俞危甫他當真出來了?!”

新帝正值壯年,比俞峻年長少許,卻更顯老成,一張與梁武帝相似的容長臉,不怒自威的鳳眸裏此時眉眼裏盈滿了歡喜。

一個“峻弟”便險些脫口而出了。但顧及到如今的身份,卻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與俞峻從小一同長大,又無利益沖突,自然情同手足。

“哈哈哈好!我還以為他就要縮那兒一輩子呢!”新帝拊掌大笑。

身邊兒的太監們揣摩著聖意,也撿著些好聽的話與新帝說。

新帝臉上笑意更濃了。

“既如此,陛下,那……那幾個人該如何處置?”

“該如何處置?”新帝微微一愣,微露不悅,“這等小事還問我作什麽?!這天下人人人都有可能徇私!唯獨他俞危甫絕不會徇私!”

“那個叫李賢和薛鼎的是嗎?”新帝沉吟道,“吩咐下去,徹查牽涉進此事的考官和考生們,若坐實了罪名,枷號他幾個月,遣戍新疆充軍,等到了配所,再杖他百棍就是了。”

這也是“薛鼎”這個名字第一次從萬歲爺口中念出,不過卻不是什麽好事。

說到這兒,新帝面上又露出幾許悵惘與懷念之色,轉瞬即逝,又換了副笑顏。

“他這俞危甫,枉我念他得緊,他卻自己默不作聲地成了親!”

新帝身邊的心腹馬太監呵呵笑道:“那可不是麽?這做兒子的果然是肖小子的,老子當年是解元,這兒子也成了今年的解元。”

雖未謀面。“張衍”這個名字卻在新帝這兒掛了個號。

新帝興致更盛。

就是據說這張衍非他親子,令他稍有些芥蒂。

但這少年能成解元,想來也是個青年才俊,愛才之心一起,這點兒不快也迅速壓了下去。

“我若是此時下道旨意召他進京……”新帝興致勃勃地說了一半,忽地不說了。

太監驚訝:“陛下?”

新帝無奈地嘆了口氣,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他那個刺頭性格,想來也不會聽我的,還是等他兒子春闈上京再說吧。我就不信俞危甫他不來。”

這回江南鄉試的舞弊案,最後以一種眾人都沒想到的方式收了尾,萬歲爺親自過問,還了今科解元他們一個清白。

陷害今科解元的李房考、薛鼎等人都被遣戍了新疆。

聽孟屏兒將這來龍去脈細細道來的時候,孟母心都快揪起來了。

孟敬仲路過莞爾一笑問:“屏兒,你們說什麽呢?”

孟屏兒眨眨眼,有些俏皮地答:“說今年鄉試呢。”

孟母驚魂未定地撫著胸口喃喃:“幸好、幸好……”

孟敬仲走到孟母面前跪了下來,安慰道:“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望著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兒子,孟母眼眶微紅,粗糙的大掌一下一下撫摸著兒子的發頂。

孰能想到面前這大兒子如今竟也成了舉人老爺了!!

孟屏兒看得眼睛也是一熱。

大哥和娘,還有她,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大哥取中舉人之後,光是別人送的銀子都有那百兩之多。

孟母:“……你記得,千萬要報答張先生與俞先生知道麽?他們是我們孟家的恩人。”

孟敬仲低聲說:“娘,兒曉得。”

俞先生的真實身份公之於眾之後,雖然知曉俞先生和新帝關系匪淺,但得了新帝的照顧,張衍、王希禮等人還是深感……壓力山大。

張衍的壓力則更大了。距離鄉試雖已經過去了快月余,但他還是不知道該用什麽態度來面對俞先生。

張幼雙則和張衍半斤對八兩,辦公室戀情公之於眾,尤其對象還是自己的“上司”,真的是一件特別恐怖的事。

直到現在還有同事饒有興致地各種打趣和調侃她,畢竟沒這膽量打趣俞峻,也只有打趣她了。

“既如此,小張你與俞先生打算什麽時候成親。”

張幼雙委婉地:“先不成親,這不是先帝……”

梁武帝去世前下令勿驚擾百姓,民間也不禁嫁娶,但俞峻與梁武帝關系匪淺,情同父子,若是不守喪個一年半年的,於情於理也說不過去。

同事們紛紛表示理解。

這叫什麽事兒啊。

張幼雙面上有說有笑,實際上心中扶額呻-吟了一聲,實在難以承受這洶湧的熱情,打著哈哈笑了兩聲,借口尿遁。

結果剛踏出春暉閣,迎面就撞上了張衍。

“衍兒?”張幼雙驚了一下。

少年輕聲說:“娘,我來找俞先生。”

聽到這話,張幼雙臉騰得紅了:“哦、哦……”

這種情況下,尷尬得非但有張衍和俞峻,還有她好嗎?!

張衍和她打過招呼,就走到了俞峻身前,恭聲說:“先生,這是今天的日課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