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第2/3頁)

畢竟在印象裏,女人,尤其是能當上老師的女人,都該是溫順的,知禮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如此跌宕無拘,氣勢淩人的模樣。

眨了眨那雙黑黝黝的眼,張幼雙挑了挑眉。

這種小男生她上課的時候見得多了,難道還收拾不了麽?與這些中二少年相處,首先氣勢上就要壓倒對方。

那原本還忿忿不平的少年們,立刻如同泄了氣的氣球一般,氣勢一矮,紛紛漲紅了臉。

李鄲愣了一下,猶有不平。

倒是頗為恭敬地行了一禮,昂然道:“我敬佩娘子的才學,但陰陽有別,男女異行,男非眷屬,更要避諱。女人之德,當雅合慎修,嚴奉舅姑,夙夜勤事。婦人教男子,豈不是失大數而亂!”

說到這兒,李鄲又頓了頓,臉色緩和了些:“更何況此地男子甚多,恐冒犯了娘子,還望娘子止步。”

“陰陽有別,男女異行。”另一道冷澀沉郁的嗓音響起。

張幼雙猛一回頭,卻發現俞先生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自己身後,更有之前看到過的幾位須發皆白的老頭兒。

這是不信任她,來旁聽她這第一節 課。張幼雙若有所思。

“李鄲,”俞峻目光平靜澄澈,神情冷淡,接了方才的話繼續說道:“看來你男女大防學得不錯,尊師重道學得卻不怎麽樣。”

“俞先生!”孩子一愣,臉色旋即嚇白了。

張幼雙這才將目光轉了回來,靜靜地聽完了,這才開口點評道:“這位同學女誡女論語的確學得不錯。”

李鄲臉色遽變,心中更是忿忿。

俞先生說他也就算了,她憑什麽借著俞先生的話直接說他!

張幼雙掀起唇角,笑道:“怎麽,你們男人是什麽臟東西不成?”

此話一出,全場嘩然。

俞峻的目光看了過去,眼珠子動也沒動,波瀾不驚。

那幾個夫子卻都勃然變了臉色。

李鄲一甩袖口,漲得通紅,“娘子這是何意?”

“若你們男的不是什麽腌臜的東西,何必讓我回避怕汙了我的眼睛?”張幼雙一邊說,一邊長驅直入,於眾目睽睽之下,在講台上站定了。

“我知道,你們對我有意見。”

“所謂意見,無非只是因為我是個女人。”

孟敬仲微微一愣,本來欲要上前打圓場,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王希禮也被她這奔放的作法弄懵了。

“但我並不討厭你們。”

張幼雙道,目光一一與台下那各異的視線對上。

“你們知道為什麽嗎?”

落在了自家美貌的貓貓身上,張幼雙精神一振,笑了一下:“因為你們是少年。”

少年???

齋中的學生們面面相覷。

這是什麽意思??

“不知道什麽意思嗎?這也無妨。師者,傳道受業解惑也,就讓我來告訴你這是什麽意思,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麽。”

原本面上猶有怒色的幾個夫子也都面露驚訝、詫異等等復雜之色,躊躇了片刻,走到了教室後面的位子上坐了下來,欲要好好聽她說個好歹。

“所謂少年,就是你們這個年紀的年輕人。

你們出生比我們要晚,你們懷抱志氣,有一腔熱血,你們與我們不同,我們是早已下行的夕陽,而你們卻是初生的朝陽!你們是紅日初升,是照耀乾坤大道光。

你們身上有著我們所沒有的可貴的品質,你們是積極的、自由的、創造的……”

不知不覺間,齋中上上下下俱都安靜了下來。

“我們求學的目的是為了什麽?不止是朱子說的虛心、達道、切己,這只是修身,後面還有治國平天下,我們讀書是為了做掀天底的大事!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鰥寡孤獨廢疾者,皆有所養!”

張幼雙:“我所認識的一位梁姓前輩曾經說過,少年智則國智,少年富則國富,少年強則國強,少年獨立則國獨立,少年自由則國自由,少年進步則國進步,少年勝於戎狄(此處作了改動,歐洲),則國勝於戎狄,少年雄於天下(地球),則國雄於天下。”

俞峻目光微動,又垂下了眼簾兒,唇線不自覺地又抿直了。

孫士魯驚訝得嘴都快合不攏了。

徐廉靜等人更是險些變了臉色,從座位上站起來,不自覺微微欠身,兩只眼睛緊緊地攝住了台上揮斥方遒的女郎!

台下的學生們更是或漲紅了臉,或雙眼中直射處激動明亮的光芒,袖中的雙手忍不住緊緊攥成兩個拳頭。

“你們是少年,若鷹擊長空,九萬裏風鵬正舉!在你們面前,大道坦坦,乾坤耀耀。”

“冒失、冒失些好,冒失些,敢於質疑,這是有朝氣的表現。”

“這也是為什麽今日我不生氣的緣故。”

“因為未來掌握在你們手中,你們將是我們國的、民族的、百姓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