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2/3頁)

這是在考《大學》的貼經?

所謂貼經,簡單粗暴地解釋其實就類似於現代的古詩文填空。出上句,接下句,出下句,接上句。

張衍這麽看貌似也不像別人說的那般每日吃子困,困子吃嘛?

祝保才這麽想著,又略有點兒不屑。貼經有啥技術含量可言,不就是死記硬背的東西麽?他就不待見那些死記硬背,陳貓古老鼠的東西。

這麽想著,幹脆抄起碗裏這糖蜜酥皮燒餅吃了起來。

他視線略略一瞥,晴窗外春光正好。

日光爛爛,鮮花團團,花影幢幢搖曳不定。

這重重花影落在了張幼雙與張衍兩人的衣裳上,鋪開了霏霧融融的春色花光。

經過一輪貼經熱身之後,張幼雙這才開始了例行的日常。

“我看看啊。”咬著筆頭,張幼雙眨眨眼睛又問,“張衍,我問你,‘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這其中‘親’字何解?”

門口的祝保才“嘎吱”,咬下了一口餅,嚼了嚼。

精神不由一振,暗道一聲來了,終於進入正題了。

張衍的回答也很快,似乎根本沒有細想,就直接給出了答案:“程子曰,親當作新,大學者,大人之學也。”

“大人之學者兼齒德而言也。”

張幼雙點點頭,很欣慰,吐出筆頭,一拍桌子:“明德何解。”

張衍:“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虛靈不昧,以具眾理而應萬事者也。”

又道:“明德,是我得之於天,而方寸中光明底物事。陳氏曰,是得乎之天理。”

張幼雙搖了搖手指,“那你認為如何才能做到這明明德?”

“反聽之謂聰,內視之為名,自勝之謂強。”

“以四書原句作解?”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

這個時候祝保才不知不覺已經停下了吃餅的動作。

望著這一問一答的兩人,竟然生出一股眼花繚亂之感。

他已經跟不上這兩人的語速了。

兩人說話越來越快,他這個時候必須極其專注,才能跟上這兩人的節拍,可即便如此,他能聽懂得還是寥寥無幾。

張幼雙的語速太快了,一句又一句,嗓音脆生生,如倒了核桃車子,噼裏啪啦,絲毫沒有給張衍思考的機會。

祝保才代入張衍這方,不由為其心悸臉紅,額上冒汗,壓力再也無法使他保持冷靜和體面。

他也就勉強能聽懂一二。這問答全援引自朱子集注,兼采榦、輔廣、陳淳、真德秀、蔡模等十三家之言。

能將這些名家注疏翻來覆去,顛來倒去,倒背如流,以經解經。可想而知,是將這四書內容玩熟到了何等兇殘的地步。

好不容易結束了這密如鼓點的快速問答。

張幼雙也覺得有點兒口幹了,端起桌子上的水,咕咚一飲而盡。

張幼雙喝水的功夫,祝保才長長地籲出了一口氣,這才感覺自己終於活過來了。

然而還沒緩過神來,張幼雙卻又開了口。

“張衍,我問你,以子曰為題,順破要怎麽破?”

祝保才咕咚吞了口口水,徹底懵了。

這怎麽直接又跳躍到“破題”上了?

破題不比貼經、以經解經之流的容易,“破題”可謂是八股文的重中之重。

然而張衍只是略一思索,便給了個篤定的回答。

“匹夫而為百世師,一言而為天下法。”

張幼雙換了個姿勢,壓著腿,繼續追問:“大學之道?”

張衍不犯思索道:“聖經論大人之學,在於盡其道而已矣。”

一聲脆響。

兩人齊齊扭臉看去。

就看到祝保才保持著個端碗的姿勢,愣愣地站在了門口。

這白底青花的碗砸落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然而祝保才卻沒心思顧忌這個,他滿腦子幾乎都被一個念頭給占據了:……他們家隔壁住著的到底是怎樣一家子怪物。

張幼雙吃驚地問:“保才,你怎麽還沒走?”

祝保才勉勉強強找回了思緒,露出個慘淡的笑容來:“張嬸子,你這是在考校衍兒的功課呢。”

張幼雙茫然地把壓在身下的腿抽了出來,疑惑地說:“就……日常練習啊?”

他知道張嬸子顯得年輕。

張幼雙臉圓,人中短,下巴圓,眼睛大,偏呆萌的長相。

穿著身青綠色的襖裙,更顯得俏生生的。

伴隨著這迎風招展的呆毛,“日常練習”這四個字,一字一箭,箭箭正中了祝保才。

(ΩДΩ)

霎時間,祝保才一臉淒風苦雨,迷茫如暴風中狂擺不定地小樹苗。

日常練習?

祝保才幾乎快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吐槽欲了。

你們管這個叫日常練習?!

莫裝逼,裝逼被雷劈有沒有!!

祝保才徹底風中淩亂,怪不得這張衍平常不愛說話呢,合著大家是根本沒在一個水平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