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窗外是狂亂的暴雨與寒雪。

誰在踏之而來?

穆斐瞬間睜開眼,他們已經來了。

她抹去臉上未幹涸的淚痕,對著鏡子整理好自己最得體的裝束,即使屋外雷聲大作,黑雨如柱。

像是在唱著即將到來的哀歌。

她也不緊不慢地撫平將衣領上最後一顆紐扣,她的表情如平常一樣,沉著冷靜。

仿佛她接下來只是去參加一場普通的宴會。

只是不同的是,她每次整理衣裝,身旁都會有自己忠誠的黛姨在一旁幫襯,甚至總是會用最老套的誇贊詞,什麽“沒人比主人更適合這件禮服”、“這條裙子就是為您做出來的”,而她也很喜歡這樣老套的誇贊。

她的那些老仆人,跟了她那麽多年,分離卻又那麽匆忙,她這位沒有人情味的家主都沒能與他們好好告別。

穆斐有點無奈地嘆息了一聲,她的視線落在掛著的那條紅色絲巾上,那本是她在一次外出之時,在一家飾物館看到的。

是在她吸了尤然脖頸之血的第二日,她也不知道怎麽的,當時估計是有點愧疚之心,她知道自己不應該那樣對小家夥,所以她想著買了這條絲巾想贈予尤然,遮擋脖頸處的咬一痕。

只不過,她放在櫃子裏,因為很多事,就耽擱了。

“估計尤然永遠戴不了了。”

穆斐輕聲念叨著,然後抽出那條嶄新的絲巾,系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她突然感覺一陣溫暖。

她勾了勾嘴角,自憐地笑了下。

她回過頭看向桌子上那支藥劑,她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後堅定地拿起,一飲而盡。

這個藥效會慢慢使她喪失某處刻意要遺忘的記憶。

一分一寸,

尤然的身影會從她腦海裏漸漸抹去。

然後被埋藏在她心底最深處。

即使,她舍不得。

她低下頭,用力握緊,瓶身在她的手中化成了碎末。

她擡起手,粉末被突然席卷而來的暴風吹散在空中,仿佛是她最寶貴的記憶一般,也隨著這悲傷的夜風吹落地支離破碎。

她慢慢走下了階梯。

一步一步,走到了庭院正中央。

隔著那巨大威嚴的穆府之門,望著門外那批已然而至的執裁者們。

“歡迎尊敬的各位在這大雨之夜蒞臨在下的寒舍。”

寒夜裏,穆斐撐著黑雨傘站在庭院裏,望著門外的眾位。

“穆斐貴公,這偌大的庭院怎麽就你一人,”說話的是皇室的親信,賽林大公最得力的幹將,樊氏貴族的樊將軍。

這位樊將軍曾在會議席上與穆斐有一面之緣,地位極高,還是樊裘希的父親。

這個男人當初參與過征伐圍剿十八年前的“黑巫女”事件,也就是尤然的親生母親。

穆斐環顧四周,看著這些驍勇善戰的執行官以及皇室的看門狗,這真是興師動眾,當真是要把尤然直接在她的地盤上絞殺嗎?

穆斐哼笑一聲,隔著雨簾看著那位樊將軍,“您真聰明,還沒進我的府邸就知道只有我一個。”

“我是看在你父親的面上,才這樣心平氣和與你對話,打開這扇門,這是皇室命令。”樊壑棘眯著眼看著這位年輕的家主,最後一次警告著對方。

黑夜的雨,還在下。

穆斐望著這算是征討架勢的血族裏,還有一些熟面孔。

坎伯家族也來分一杯羹。

確實,率先與皇室稟報異樣情況的就是坎伯家族。

穆斐望了一眼一臉高傲的坎伯慈,然後按下了按鈕,打開了穆府大門。

明明這些老東西手上沾染了鮮血,野蠻暴戾,卻非要遵守著血族最古老的“請進門”規定,真是可笑。

隨著大門打開。

一列人馬迅速進入她府邸搜人。

穆斐就這樣站在屋檐下,冷眼看著那些人進入自己的府邸。

很快,府邸空無一人的事態,立馬稟報著前來絞殺異種的審判官們。

“穆斐,你這是什麽意思。”樊壑棘陰冷地望向她,強大的威懾力令在場其他人都為之感到壓力。

而穆斐只是微微側過頭,攤了下手,解釋道,“傳聞我性格古怪又不是一兩天的事了,我府邸的下人們都忍受不了我的怪脾氣,都走了,所以我準備再招一些新的。”

“我是說那該死的異種在哪。”樊壑棘不想聽對方不著邊際的謊言,他瞬間移步到穆斐面前,仿佛只要對方再說一句掩飾的話語,他就會將這位包庇異種的家夥殺死。

該死的異種。

穆斐緊抿著薄唇,她擡起猩紅色眼眸,強忍住怒意,一字一句告知對方,“那個‘異種’,她已經死了。”

在場所有人聽後都不相信這位年輕貴公的話,很顯然,眼前這位年輕的穆府家主,在試圖包庇那個應該被剿滅的肮臟異種,皇室的恥辱。

“穆斐,你這是違抗皇室的命令嗎!你身為穆府家主,私自包庇異種,與之同罪,該殺。”樊壑棘一下子抓住對方衣領,身為煉獄將士的他,力道之重,除了皇室的血統壓制,其他人根本不是其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