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此刻,墻上的掛鐘指到了十點。

一只紅眼眸的黑鳥從裏面飛了出來,它鳴叫了一聲然後落在了穆斐的肩上,略是親昵地啄了啄穆斐耳邊的發絲。

尤然驚奇地看著那只黑鳥,她不知道這只鳥兒是真的還是假的,竟然寄居在時鐘裏,當然她甚至有點羨慕這只小鳥,還可以靠著大人如此之近。

穆斐指了下桌上的掛架,無冥便乖乖飛到了離著尤然很近的掛架之上,安靜地單腿站立著。

每到這個時候是穆斐最喜歡的休閑時刻,黑鴉無冥準點報鳴。

雖然,這種叫聲在多數人耳裏是比較淒厲的鳴啼,但對於穆斐而言,這種鳴叫是最歡樂的時光。

她比較中意的懸疑類電視要播放了。

雖然,她作為一個深居簡出的老人家平時的愛好除了打理祖上開始就經營的產業外,打理家產似乎並不是愛好,排除掉。

喝酒,那也不算是愛好,排除掉。

那她也就剩下喜歡看看人類拍攝的各種電視節目了。

打發時間是個不錯的選擇。

穆斐看向一旁乖乖靜坐椅子上的尤然,很顯然,無冥的出現讓小家夥好奇又拘謹。

尤然偏過頭小心翼翼看了一下落在桌架上那只羽毛黑亮的黑鳥,這只黑鳥的眼睛是紅色的,令她有點畏懼,於是她下意識把小身子往反向挪了挪,離無冥遠一點。

黑鴉一動不動應該是假鳥,所以尤然才輕籲一口氣。

要知道,在她以前生活的地方,見過這種類似的鳥,它們啃食死人的肉,挺嚇人的,當地人叫這種有著不祥象征的鳥為“死魂鳥”。

說是這種鳥是魔鬼飼養的寵物,那些魔鬼吸食人的血肉。

所以曾經家附近的同齡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說她是被魔鬼詛咒的孩子,所以講話才不利索,舌頭是被魔鬼拔掉的之類的話。

大家都不願意和她玩。

本以為大家永遠都不會和她玩,有一次鄰裏的一個比她大一些的姐姐主動邀請她去溪邊的樹林裏,邀請她一起參加探險活動。

那是她第一次受邀,她興奮極了。

她記得那天下著很大很大的雨。

她把家裏把所有的活全部幹完之後,趁著母親不在家就偷偷跑到了約定地點,正好看到了其他同齡孩子都在等著她。

他們都打著傘,她看著自己身上被淋濕也很開心,因為那時候她以為,終於有人願意和她玩了。

他們說,只要她將不遠處那堆草墩上的風箏撿過來,他們以後就帶著她一起玩。

當時她想都沒想就跑去撿那只纏在草墩上的風箏。

只不過,她哪裏預料到,那個草墩下面是個好幾米深的土坑,她一下子栽了進去,頭也磕到了,流著血。

緊接著就聽到那些說好要帶著她一起玩的那些人,好大聲的笑,他們都站在頭頂上的坑邊俯視著她,一邊笑一邊指著她說她是——

怪胎。

(你們快看,她頭上磕出了血窟窿都不哭,真是個怪胎!)

(連自己老媽都嫌棄的野種,居然還想著和我們玩,惡心不惡心。)

(怪胎!怪胎!)

……

那些人都站在她上面嬉笑著,她完全被他們的聲音震懾住了,連求饒的聲音都發不出一點。

他們站在上面向她扔著爛泥,吐唾沫……

她只能捂著臉躲著,可是他們覺得還不滿意。

最後一只啃食屍肉的巨大黑鳥飛了過來,他們覺得黑鳥是不詳的預兆,所以都離開了。

她那時候身體發冷,以為自己快要死了,那只鳥似乎也是在等她死了就將她吃掉吧。

她那時候就在想,如果被鳥吃掉也好。

結果最終,她還是活了下來,那只鳥也只是用著血紅的眼睛注視著她,良久,直到破曉之前離開了。

而就在尤然完全陷入自己的回憶裏時,那只她本以為的假鳥一下子飛了起來,緊接著就落在了尤然有點淩亂的頭頂上。

尤然當場嚇到石化,不堪的思緒早已被打散地無影無蹤。

黑鴉俯下頭,銳利猩紅的眼睛盯著這個孱弱的人類小孩,刀尖般的喙只要稍微用力就能把這個小孩子的頭皮給扯下來。

而很顯然,黑鴉對於這個弱小生物的肉體不感興趣,它很挑剔地用喙開始啄尤然的黑發,準確來講,是在打理發絲。

“無冥。”

黑鴉聽到主人的聲音,只好松開女孩的頭發,然後乖乖窩在了尤然腦袋上,找了最舒服的姿勢,與尤然保持著友好的協議。

尤然一動不敢動,只能任由叫無冥的黑鳥寄居在自己的頭上。

“尤然。”穆斐叫喚一聲被嚇呆的小家夥。

尤然頭都沒法轉動,只能小聲地答復道,“大人,我、我在。”

“你待在這裏,陪我看看劇。”穆斐聲音淡淡的,還算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