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下車後, 周謐把耳機盒交了回去,停在原處沒動,說要幫張斂打輛車回去。

但男人巋然不動, 執意要送她到樓下。

周謐最後妥協, 跟他並排走進了小區。

周謐租房的小區並非新住宅樓,雖是小高層,但內部環境跟之前家裏差不太多, 路面狹隘,地燈路燈是顯而易見的少維護少保養,所以兩人映在水泥地上的影子都稍顯黯淡。

但一高一低看起來依舊是適配的。

張斂行在外側,周謐有點失神地盯著,這段路夜風輕浮,海棠花枝搖曳, 他們走得慢慢悠悠。

到樓下時,周謐回過頭:“好了, 你回去吧。”

說這話時,她並沒有仰頭看張斂, 只望著他近在咫尺的襯衣布料。他今天穿的是偏修身的款式, 結實的胸膛輪廓被白色的皺褶線條隱約勾出。

面前的身軀半晌未動, 周謐忍不住擡眸看了眼, 卻發現他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

他眼裏的情緒像滾燙濃稠的柏油,周謐神思一沸, 生怕誤入, 飛快地偏開了眼。

她的手腕又被捉住。

周謐往反方向拉扯兩下, 沒脫開, 就揚臂去推他, 帶些發泄的架勢, 隨即被他死死按壓在左胸口。

周謐一怔。

她清晰觸摸到了張斂的心率。

力道是那麽具體,像沒有任何阻礙與間隔,好像把心臟交到了她手裏,又融進去,變成了她掌心的一道神經。

周謐的情緒和身體都在柔化,張斂胳膊一擡,把她按來懷裏。

天啊……

周謐鼻頭一酸,心頭只能閃過這個浮誇的措詞。即便時隔已久,他的懷抱都是一切關乎“沉淪”和“踏實”的形容詞,好像她的殼,她的繭,她的豆莢,她的巢窠和岸嶼。

“我很想你,”他的下巴輕抵著她額頭,重復:“周謐,我很想你。”

周謐完全不想在同一個晚上第二次熱淚盈眶,可就是控制不住,她深深地吸氣,鼻腔裏都是他的氣味。

張斂不愛噴香水,他身體上的味道多源於他的浴液,或者衣服的洗滌劑,很熟悉,似閣樓裏妥帖收藏的舊大衣,似疲倦地飛行已久,又掉回了出生後就賴以生存的叢林,那些樹葉與花香從未更替。

她能立刻在裏面入睡。

她也好想他啊,好想念他的懷抱。

哪怕這一刻,他就站在她眼前,他們近在咫尺地相貼,胸腔一致而緊密地起伏,她體內都是絞痛的想念,好像他遠在天邊,遙不可及,又好像是失而復得,心有余悸。

她甕聲甕氣:“你該回去了吧。”

張斂沉聲:“再抱一會,好嗎?”

周謐沒有再吭聲。

他們擁抱了很久,張斂終於放開了她,他跟她說了再見和晚安。

周謐回到樓上,沒有換鞋又就奔到衛生間的窗口,因為那裏可以看到樓下,她小心而緩慢地拉開毛玻璃窗扇,生怕動靜太大為他所察。

張斂的確沒有走,但他也沒有擡頭看樓上,安靜地立在原處。

片刻,他轉身離去,周謐目送了會,剛要收回目光,他忽然又掉頭折返,大步流星。

周謐搭著窗,微微愕然地睜圓雙眼。

張斂又回到了她樓下,從褲兜裏取出手機,低頭操作著,周謐也跟著拿出自己手機,等了會,屏幕上並無反應,再探頭出去,男人已經按滅屏幕,再度離去。

周謐輕咬住下唇,心頭溢滿潮澀感,好像能對他的所有舉動感同身受。

她猜,他想給她打電話,但終究一個字沒說。

洗過澡,周謐在床上躺了會,舉起手機給張斂發消息:到家了嗎?

張斂回得很及時:嗯。

她沒有說更多:早點休息,晚安。

他也說:晚安。

之後幾天,周謐每晚都會跟張斂聊天,或發微信,或打電話,偶爾一起回家,吃宵夜,說一些無關痛癢的日常瑣碎,有樂享,有埋怨,像所有之前並不相識、尚在發展期的男女。

團建前晚,周謐收拾好行李,躺在床上問張斂:你明天去嗎?

張斂回:你想我去嗎?

周謐說:不想。

張斂說:那我就不去。

周謐笑:你是老板誒,老板怎麽能帶頭逃團建。

張斂回:你還知道我是老板啊。

周謐:作為奧星一份子,怎麽能不知道誰是老板呢。

張斂:但我希望你能淡化這個身份。

周謐問:沒了這個身份那你是什麽?

張斂說:只是張斂。

周謐抿起唇角:你知道嗎,很多女生對你有好感,就是因為你有老板光環加成。

張斂說:是嗎,你第一次見到我就知道我是老板?

周謐說:雖然不知道,但也覺得你這人挺不俗的,不是一般人。

張斂說:一般人也搞不定你。

周謐甩過去N個問號:?????你搞定我了?我怎麽不知道。

張斂說:我也不知道,但你確實搞定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