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巴黎正在漲潮(第3/5頁)

鏡頭狡猾地將他最誠實的反應記錄下來。

看上去似乎沒有什麽太大的波動,眼睛也只不過微微睜大了一些。

但是,但是。

一片葉子飛到了水面上,蕩開的漣漪只有湖水知道。

*

那一下午,他們又在附近轉了好久,隨便走進沿路的店鋪就非常好逛。

落日後的蒙馬特高地擔當得起香艷二字,遠近聞名的紅磨坊就在此地,不過他們沒法去,因為更想去狡兔酒吧。

那兒也是個鼎鼎有名的地標了,只在晚上開門,曾經是畢加索,梵高,大小仲馬,還有上個世紀無數藝術青年最愛流連的小酒館。

時至今日,這兒依然保留著詩歌、酒精、表演,值得醉生夢死一趟,用來填補呆在巴黎的最後一夜。

酒吧就坐落在兩條小道的岔口,黃綠的柵欄,酒紅的墻面,因為數百年過去籠罩著一層陳舊,白天路過時就像一座無人居住的故居,並不起眼。

但是當夜幕降臨,門口排著的長隊,亮起的燈火,就令它脫胎換骨。招牌畫作上那只端著酒瓶的兔子,也跟著從鍋裏跳了出來,嘗一口人間的美酒。

兩人吃過晚飯就第一時間趕過去排隊,去得算早,卻不能進入。必須得等到晚上九點,酒吧才正式開門,接受買票入場。

等待的時間裏,姜蝶也不覺得無聊。她和蔣閻兩個人玩起了無聊的遊戲,猜這個隊伍裏下一個來排隊的人是男是女,猜輸一次等會兒進酒吧就多喝一杯。

時間逼近九點的過程中,姜蝶運氣“太好”,屢猜屢敗。

這還了得,以她的酒量肯定得喝暈。

於是她開始撒嬌。

“不行啦,你幫我分擔一點。”

蔣閻不為所動:“願賭得服輸。”

“你怎麽這麽鐵石心腸,還是不是我男朋友!”

一招軟的不行,她即可又來了個硬的,佯裝生氣皺眉。

蔣閻氣定神閑:“那也沒聽你叫啊。”

姜蝶沒成想又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她支吾半天,這樣有意的情況下,她反倒叫不出口。

“算了,我喝就我喝。”

他點頭:“一杯都不許落。”

姜蝶挑釁地沖他吐了吐舌頭。

蔣閻放在口袋裏的手指節擰動了一下,說:“你過來。”

兩人本身一前一後已經挨得挺近了,姜蝶被他嚴肅的語氣嚇一跳,懵懂地更靠近一步:“怎麽了?”

蔣閻伸出手,覆上她的嘴巴。

他很小聲地說:“下次再隨便吐舌頭的話,我就不顧場合吻你了。”

話音剛落,姜蝶就下意識地咬了一下被他包住的嘴唇,仿佛已經感知到他壓下來的力道。

她微垂下臉,故意用微仰的角度楚楚可憐地看向他,乖乖地點了一下頭。

蔣閻接收到她上挑的視線,縮回手,呼吸更深。

他扭過頭,壓著嗓子說:“該進去了。”

狡兔酒吧的內部設施和外頭一樣樸素,除了墻上掛滿了賞心悅目的畫作,並不算寬敞的空間裏就是幾張木制的桌子,前頭有個小場地,供演員表演。

蔣閻拉著她坐在角落的位置,兩人面前各端上來兩杯贈送的果味白蘭地。蔣閻又點了她輸遊戲後要喝的數量,一點沒有放過她的打算。

姜蝶無語凝噎,因為遊戲是她提出來的。她本來還想趁機灌醉蔣閻,誰叫喝醉後的他真的特別可愛。

演員和酒一起上場,開始表演歌曲。但表演的方式很獨特,不是普通的歌曲演奏,抱著吉他更像是一場詩歌朗誦,配著樂的。盡管姜蝶很難聽懂他到底在唱些什麽,倒是酒吧裏的法國人饒有情趣地跟著哼。

按理來說,聽不太懂,也不是音樂生,他們應該會覺得無聊,計劃裏也是坐一會兒就走。可是很奇怪的是,姜蝶完全不這麽覺得。

也許是甜味的白蘭地,也許是卷舌的法語,也許是因為身邊依偎的這個人。姜蝶有點喝高,迷迷糊糊地仰頭去看蔣閻的下巴,他被攏在蜜蜂黃似的燈光下,周圍的一切都好像陷在一片蜂蜜裏,粘粘稠稠,又漫著甜膩的香氣。

她在這片蜂蜜裏現出原形,成了一只貪蜜的蝴蝶,拿頭發去蹭蔣閻的下巴。

而他只是拿手壓住她的頭發,不鹹不淡地說了句不鬧,眼睛都沒從演員身上收回來一下。

他面前,杯中的白蘭地已經飲盡,已經停下的嘴又拿了一杯她的開始喝。

過了午夜,有人陸續離場,台上的專場演員換了一撥又一撥,甚至連聽嗨的法國人都開始走掉,姜蝶和蔣閻卻沒有走。

仿佛他們都彼此都預感到接下來會面臨什麽,一個他們都期待跨過卻又不知該怎麽跨過的時刻。

為此,他們不惜耗在這裏,用酒精和音樂作冗長的鋪墊,就像是祭祀前需要耐心地鋪墊一整套繁瑣的流程,好去迎接最神性的那個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