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在賭,在冒犯(第2/3頁)

隔音好得聽不見任何動靜。

姜蝶無意識地摳著包裝好的食袋,等待向自己打開的不是公寓大門,而是潘多拉的魔盒。裏頭住著因虛弱而跌落凡塵的大天使長。

心中默數到10時,盒子打開了。

門後探出一張懨懨的臉,無精打采的,看到門外的人是她後明顯一愣。

姜蝶掏出早就備好的說辭:“我剛好下午在這附近辦事,之前麻煩師哥這麽多次,心想著應該過來看看你。”她吐舌,“其實是閃送的價格太貴啦——”

蔣閻反應倒很平淡,沒有驚喜也沒有驚嚇,幹脆地把書遞過來,說了一串數字。

她反應過來是剛才她胡亂編的發給他的閃送密碼。

好家夥,不會真直接把她當閃送員處理了吧?

生怕蔣閻直接關門,她趕緊呈上面,卻覷見他臉上轉瞬即逝的笑意。太快,疑心只是她花了眼。

“這是流雲軒的爆魚蘇面,我剛才路過順便打包的。”

他沉默片刻,接過面說了句謝謝,態度很溫和。

但,也完全沒有讓姜蝶進去的意思。

他以為這樣她就會知難而退嗎,可笑。

姜蝶應對自如道:“我也還沒吃晚飯,所以打包了兩份。”嗓音帶上了點委屈,“難道師哥讓我提著面再回家吃嗎,離這兒很遠的,面都涼了坨了……”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姜蝶也算摸清了蔣閻的一半性子,他雖冷淡,但不冷酷。

不過也說不好,這裏不像鹽南島的別墅是他的工作室可以隨意借出,也不像拜縣的那個房間,畢竟是他真正私密的生活地帶,蔣閻不一定會讓她進來。

她在賭,在冒犯。

“進來吧。”

最後,是他妥協了。

*

姜蝶心裏百花齊放鑼鼓喧天,她繃著臉,把鑼聲悄悄地壓下去,怕吵到對方。

走進蔣閻的公寓,元素和鹽南島的那座別墅很像,都是黑白灰三色,灰色的墻壁,白色的家具,黑色的窗簾,此時兩邊拉開,露出窗外高視野的萬家星火。

其余的兩個房間緊閉,客廳乏善可陳,沒有什麽讓姜蝶感覺意外的東西。

蔣閻把面放到開放廚房的島台上,回身說:“你吃吧。”

“師哥不吃嗎?”

他輕輕搖頭:“現在沒什麽胃口。”

姜蝶做了一個自己都覺得大膽的動作。

她上前兩步走近他,伸手去夠他飽滿的額頭。

非常親昵的一個動作。

她做賊心虛地把手縮回,感受著手心裏過高的溫度,吃驚道:“醫生沒來看嗎?好像燒起來了。”

空氣凝結,蔣閻避而不答:“吃完就回去吧。”

他走到客廳把窗戶打開,接著回房關門,一氣呵成。

……完了,是不是這個動作太過逾矩,惹到他了?

姜蝶面對著緊閉的房門哪還有心思吃面,她不確定蔣閻吃藥了沒有,先趕緊下單了退燒藥,還順帶買了個西瓜。

沒過多久西瓜很快送上門。姜蝶掂著手裏的西瓜,拍拍它圓溜溜的瓜皮,嘟囔道:“委屈你獻身了。”

不誇張的說,西瓜是她發燒時的靈丹妙藥。

記憶裏燒得最嚴重的一次,是很小時候酷暑的一個夜晚。

那天西川市的氣溫有30度,夜半暑氣暴漲。她從大通鋪裏醒來,像被人悶在火鍋底料裏涮過,從頭到腳都冒著熱氣。

她起初惴惴不安地想,是不是今天表現得不好,所以睡著的時候,喉嚨裏被偷灌了廠房的水泥懲罰她。

她扒開喉嚨往裏摳了摳,什麽都沒有,沖著地面一頓幹嘔。

喉嚨裏那種粘膩的厚重感更難受了,好像要噴出火。

四周其余的孩子們睡得很安靜,只有郊外的蟬鳴嘶聲。她連忙捂住嘴,害怕吵醒大家,軟著手腳爬到外面。

塵土布滿的水泥地上劃出一條濕痕。

大門口的破沙發上守著一個男人,歪著頭睡得正好,發出很低的鼾聲。身子在頭頂的吊燈下拉出兇惡煞大的巨大投影。

她瞥著那影子,頭暈目眩。

他面前的桌上放著今夜的宵食,一瓶酒,一疊花生米,兩瓣西瓜。西瓜啃得很潦草,青綠色的瓜皮上還有紅色的瓤肉。

她像快死於荒漠之人找到水源,癡癡地盯著那兩瓣西瓜殘骸,雙手不聽使喚地攀上去,摸到滑滑的瓜皮邊緣,緩慢地夠下來。

要偷兩塊大剌剌放著的西瓜皮不是難事,她已經很擅長做這些。

但眼前要偷的人是經常打罵她的人,幼小的她還是心生怯意。加上身體發軟,男人突然翻個身,她手就下意識地抖,打翻了裝著瓜皮的鐵盆。

叮鈴桄榔,在夜色裏宛如雷雨轟轟。

她嚇得魂飛魄散,立刻縮到桌子背面捂住耳朵,瑟瑟發抖。

那襲巨大的投影在地面上砸吧了下嘴巴,沉睡的惡龍沒有醒來。

她在背面瑟縮許久,這才大著膽子探出小腦袋,把地上已經粘灰的西瓜皮撿起,小心翼翼地拍幹凈,嗅了嗅,好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