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這日,宣懷風記掛姐姐,要了一天假回年宅看看,吩咐司機把轎車準備好。

換好一身深黑色長衫,正要走,那個叫張戎的聽差趕過來把他截住,說,「宣副官,總長請你過去書房一趟。」

宣懷風頓時心裏老大不痛快,「什麽事急著現在說?」

「不知道。總長正等著,您快去吧。」

宣懷風知道白雪嵐有事無事都想刁難一下自己,臨出門又被他絆著,很不樂意,無奈幾個護兵在大門把張戎的話聽得清清楚楚,嚴嚴實實守著。

只好跟著張戎到了書房。

跨進門,瞧見白雪嵐就問,「你找我?」

白雪嵐把頭一扭,看他一眼,「誰得罪你了?一臉不高興。」

宣懷風冷冷把眼睛垂下,「你已經準了我今天的假了。要是有公事,等我看過姐姐回來,一定盡快給你辦。」

「果然男要俏,一身皂。」白雪嵐盯著穿上嶄新黑緞子長衫那修長俊逸身子,踱步過來,細細打量,竟一時挪不開眼,「上次要你穿了這身和我赴宴,你偏不肯,現在總算讓我享了一回眼福。嗯,你的腰杆子也太細了。」

手往腰間一探,宣懷風簌地退了一步,沉聲說,「你昨晚答應過,白天再也不碰我的。」

白雪嵐一笑,「你想起昨晚了?」

宣懷風頓時尷尬起來,狠狠地別過臉不做聲。

俊臉飛紅一抹。

「你到底有什麽事?時間不早,我該出門了。」

「是有點事,你過來。」白雪嵐知道他急著走,不再和他胡攪蠻纏,把宣懷風叫到書桌旁和他一道半跪著,掀了書桌下面一塊木板。

露出一個嵌在裏面的小保險箱。

白雪嵐問,「這東西你會用嗎?」

宣懷風點點頭。

這東西他家從前也有,一般大戶人家,有點家私的都難免裝一兩個這樣的保險箱在家。如今雖說有銀行可以存錢,其實世道真亂起來,還是手邊有點現貨比較方便。

白雪嵐說,「你看著我開。」

扭著保險箱上的轉盤,慢慢地轉了幾個數字,折騰一會,拉著門上的把手一提。

嗒的一聲,保險箱的門就開了。

白雪嵐轉過頭掃他一眼,問,「密碼你記住了嗎?」

宣懷風看得清清楚楚,那密碼分明就是自己的生日,不知道為什麽白雪嵐會用到這麽要緊的地方,又特意把密碼告訴自己。

隱隱覺得白雪嵐有幾分可惡,偏偏又說不出他究竟可惡在哪裏。

心裏朦朦朧朧一股說不出的感覺,一閃而過。

如果要問,恐怕又會被白雪嵐趁機調侃譏諷。

索性假裝不在意,點頭說,「記住了。」

白雪嵐似乎沒察覺他在想什麽,探手進去,捧出一個很新潮的心形盒子,上面覆著薄薄的絲絨,看起來華麗可愛。

打開搭扣,翻出來,原來是一條白金鏈子,底下墜著小指頭大小一顆珍珠,滑著黑油銀般的光,個頭倒也罷了,這種顏色卻很少見。

另外還有配成一套的耳環,也嵌著同樣色的珍珠,只是個頭更小點。

這樣一套東西,估計所費不菲。

「你在這裏謀了差事,總不能像從前一樣,總是空著手回家,連我的面子都不好看了。這套東西帶給你姐姐,我瞧她的膚色和你一樣,挺白嫩的,戴著這個一準好看。你過去一趟,也好好討她歡喜一下。」

白雪嵐把首飾連盒子,一塊遞到宣懷風手裏。

宣懷風不肯要,「這東西太貴重。」

把盒子又塞回給白雪嵐。

白雪嵐握住他的手腕,斜眼瞅了他一下,唇勾起若有若無的一點笑,問他,「你這是要表態?和我劃清界限?還是嫌我的東西不夠林家的好?」

宣懷風暗暗一凜。

知道他看起來好好的,卻隨時可能翻臉。

這家夥位高權重,心緒比誰都難猜,有時候一直氣他,他都做小伏低順著你,但有時候只是說錯一個字,他就好像火山一樣毫無預兆就爆了,非用滔滔熔巖把看不順眼的人都活活燙死不可。

宣懷風這一陣被他每夜每晚地折騰夠了,想起他那些欺負人的手段,也實在沒膽子和他硬頂,僵僵地站著半天,才說,「真要送,你為什麽不親自送她?也樂得做個人情。」

白雪嵐眼眸驀地一厲,轉瞬又消了下去。

不覺有些灰心。

費了這麽多功夫,現在宣懷風不和他當面對著幹,卻只是怕他。

就像特意打發人去準備這套東西,原本是想讓宣懷風高興一下。

沒想到弄巧反拙,蠢到家了。

自己也不知為什麽,到了這人面前,偏偏就做些蠢事。

想著想著,不覺也意興索然,把那絲絨盒子往書桌上一扔,冷冷道,「七百多塊的東西,我找不著人送嗎?你愛要不要,隨便。」

宣懷風一時也摸不著他的意思,又悶悶站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