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血紅月光下,一抹身著白衣的修長身影從主院閃過,細長的影子拉過墻壁和屋檐,最後落座在後院最不起眼的一處假山。

裴羽卿走到那假山後,撩開垂落的柳枝,按下機關,石門隨之敞開,等到她人進去之後,那門很快又自動關上了,從表面根本看不出有人進出的痕跡。

這處是全院最靠近水源的地方,裘亓不喜潮濕的環境,所以很少來這,一般住在這周圍的也都是被她冷落的妃子。

但在這座吃人不吐骨頭的院子,被忘記反倒是種恩賜。

經過長長的走廊,最深處的房間裏,滿屋子的人正等著她的消息。

當裴羽卿打開門,那張精致冷淡的面孔出現在眾人眼中時,在座的幾人第一反應皆是松了口氣,眼中的悲傷減去幾分,但很快她們就意識到,如果裴羽卿活著回來了,就說明裘亓也沒死。

“裴姐姐,你可算回來了。”祖綿綿皺著眉頭,擔心地望向坐在高位的裴羽卿,“那魔頭沒把你怎麽樣吧,聽說殷慈說,前幾任侍寢的妃子夜裏叫的可慘了,聲音比殺雞的聲音還難聽,嘶——想想那畫面我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組綿綿獸態為綿羊,平日裏性子同溫順的外表差不多,愛睡懶散,怕事不喜起爭執,看長相就是特別好欺負的那種,不過那些因為外表而輕視惹惱她的人,下場都挺慘的。

裴羽卿走到主位坐下,右側的殷慈鼻尖一聳,低頭看見裴羽卿流血的右手,“你受傷了?”

殷慈獸態為狼,骨子裏刻著獸性,尤其對血腥與殺氣十分敏感。

裴羽卿垂下眼睫,淡淡看了眼還沒止住血的手心,不在意地點點頭,“不打緊。”

“可是……”

“計劃失敗,魔頭沒死。”裴羽卿打斷祖綿綿的話,用最節省時間的方法,將結果傳達出去。

旁邊,一只還未化成人形的灰藍山雀撲騰著翅膀飛向裴羽卿。

“啾……”它落在裴羽卿的肩膀,弱氣地沖她低喚一聲,“主人……你別拋下我。”

它本是裴羽卿的坐騎,從小和她一起長大,所有的靈力都來自於她身上,如今裴羽卿被裘亓鎖骨封印大半實力,才連累得它連人形都難以維持。

胖嘟嘟的小雀費力地挪動爪子,淚眼朦朧地用自己圓鼓鼓的腦袋蹭著裴羽卿的臉頰,“嗚……啾。”

“行了,我還沒死。”裴羽卿受不了它這幅樣子,嘆口氣伸手過去把它舉到身前,“別哭了,很醜。”

裴羽卿深知自己養大的這玩意的性子,要是自己提前告訴它計劃,它不得淚洗整個後院,到時候搞得人盡皆知她要去赴死,讓魔頭提前有了防範就功虧一簣了。

——雖然現在計劃還是照樣失敗了。

“所以,今晚都發生了什麽?”殷慈出聲,這是她們現在最好奇的事情。

裴羽卿放下手中的茶杯,“一直到我親眼看她吞下獸元珠,所有的環節都沒有出錯,唯一的可能,就是人巫的咒語沒有起作用。”

“一開始她確實一副十分痛苦的樣子昏迷過去了。”受仆從契約的影響,裴羽卿也同樣感覺到自己身體裏的生命力在流逝,可某一個節點,那股壓制的力量突然消散而去,隨著裘亓蘇醒的聲音她的意識也恢復清明,“不過這次魔頭醒來之後,性格同過去的……大相徑庭。”

“怎麽個徑庭法?”

裴羽卿將自己偷襲裘亓對方卻毫無察覺,以及讀心術不起作用的事情與眾人說了一番,然後成功收獲一票震驚臉表情包。

“這還只是冰山一角,其他的,可能要你們自己親眼看了才能知道。”

光是嘴上說,估計她們也很難有畫面感。

“那會不會是那個咒語還是起了一點作用,雖然沒有殺死她,但是讓獸元珠出了問題?”

裘亓身上的這顆獸元珠,捆綁著無數冤魂,放在尋常人身上估計堅持不過三天就會爆體而亡,而原身能夠一直安然無恙,就是因為她那刀槍不入的金剛不壞之身。

如今雖然人巫的詛咒沒將她秒殺,但或許削弱了一部分力量,才導致裘亓無法完全控制獸元珠,也就間接導致她記憶和性格上的偏差。

祖綿綿抱著自己的胳膊抖了抖,“她又變了,不會變得比上次還可怕吧?”

曾經失控的原身,有過屠殺半個院子的獸人來助興的瘋狂行為,理由單純是那天的天氣不好。

“暫時還看不透。”

“那刺殺計劃……”

裴羽卿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血肉模糊的掌心,現在這幅孱弱的身體,即便只是從前彈指就能施展的小法術,也會消耗她如此多的氣力,真是好笑。

“刺殺計劃,照舊。”

……

裘亓的睡相一向不怎麽樣,出租屋裏一米五的大床,她睡下時人在床頭,醒來時人在地板,這都是常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