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短暫熱度結合

薛放不等“貓”答應,就張開雙臂環住他。

明明沒有小圓毛耳朵和條紋尾巴,薛教授卻抱得相當滿足。

他發出一聲嘆息,好像辛苦出去打工賺錢的上班族,剛回家強行抱起沙發上的小貓,開始碎碎念:

“最近在外有好好吃飯嗎?好像又瘦了,穿大號女裝都正好。如果有其他阿貓阿狗欺負你,可以告訴我。不過你是組織領袖,好像沒人能欺負你……啊,不管,萬一呢,有你就告訴我,我幫你打跑他們——”

“我好累啊,忙著掙錢,‘卷心菜’把錢都吞走了,他是黑洞嗎?真氣人。我想攢錢買個治療倉放辦公室,你來了,就能隨時治傷。對了,我記得你的腰傷很嚴重——”

薛放說著就動手卷起護士服下擺,“貓”本來放松的軀體一僵,肌體緊繃,一把冷冰冰的東西驟然抵上薛放後腦勺。

“嗯?”薛放擡眼,從洗手台鏡子反射裏看到死死壓住自己頭皮的鐵疙瘩。

好像是一把槍,露了一角,看不太清。

“你裝了消音器嗎?”

薛放還是那副閑話家常的口吻,很關切,也很親昵,“槍聲太大不好逃脫。這家醫院的vip房養著幾個白塔廢物老頭,有S級哨兵看守,在十六、十七層,你開槍後記得避開他們——”

他無視性命威脅,強硬拉開繆尋衣服,扯到腰背上。洗手台的射燈光線柔柔,鏡子裏清晰照出後背斑駁的血痕,新老傷疤縱橫交錯,艷得滴血。

薛放同時在鏡子裏看到自己愕然的臉。

“怎麽……回事!誰又打你了?”

“貓”背肌顫抖,好像傷口被光線灼燒到,兩片削薄的肩胛骨抖著縮起。

典型的應激反應。

薛放松開雙臂,忽然不敢碰觸繆尋。

他不知道對方被衣物覆蓋的地方哪裏在流血,哪裏在發炎,更不知道被他貼緊的胸腔裏哪塊內臟在碎裂,發泡,壞爛。

繆尋蜷緊手指,一膝蓋頂開他的身體,扶著洗手台跳到地上,背過去,低下頭,狼狽地把被捋到腰上的護士服裙邊拽下去,往腿根使勁拉扯幾下,盡可能遮住肉。

“繆尋……”薛放聽見他激烈的呼吸聲,忍不住喚他。

“貓”拿槍的右手壓著裙邊,彎腰從清掃車下抽出一疊男裝,快步走進隔間,用力摔上門,喀嚓好大一聲反鎖住。

一個眼神也沒賞給薛放。

“貓”有沒有自尊心和羞恥心呢?薛教授覺得這個問題要具體對待具體回答。

但從今天看,是有的。

自尊,大於羞恥。

薛放有些愧疚。或許他不該擅入“貓”的生活,強迫“貓”對自己坦露傷口。

不論在外面被小樹枝刮到,屋頂掉下來摔壞,還是被壞人綁起來折磨,“貓”事後跑來找自己,都只是想安安靜靜吃一口罐頭。

明明可以不遵守約定不來的。“貓”是貓,就算不來,他也不會生氣,因為貓就是這樣的。

可“貓”還是來了。

幹完“臟活”,好不容易平靜一會,再被他扒開皮毛看傷口,沒有氣急敗壞咬人已經算脾氣好了。

或許他不應該多管閑事,可能會減少對“貓”心理的二次傷害。

薛放站在隔間門邊,低聲緩緩哄:“下次我不問你了……也不會看你傷口,放心吧。屏障不穩定,可以不用來的,在家休息一會也好……”

裏面毫無動靜。

薛放恰巧知道這扇門的鎖壞了,看似反鎖,其實一推就開。

“我不會強迫你的——”

薛放邊說邊強行推門。門後面,繆尋正雙手握著槍柄,眼神混亂,微微張開唇,槍口竟正對他自己!

“把槍放下!”

那一瞬間,薛放真的動氣了。

他很生氣,甚至怒不可遏,怒氣火燎燎地竄起,燒得他心頭焦痛,頭腦滾熱,叫囂著想要沖上去制服不聽話的貓。

“呵。”繆尋混沌的眼珠轉到他臉上,譏笑一聲,音調有點詭異。

“拿來給我!”薛放伸手去奪槍,“貓”卻放棄抵抗,直接丟給了他。

薛放錯愕接住,再低頭一看,發現它根本不是危險的兇器,而是用來打止痛藥的釘槍。

——剛剛“貓”用來威脅的也是它。

“你……”薛放發現自己誤會了,一時語塞。

繆尋坐在馬桶蓋上,嘴唇咬得慘白,歪著頭,額角抵著隔板,視線恍惚。他的褲子穿了一半,上衣還沒脫完,整個人亂七八糟地靠在那,好像被玩壞後扔掉的漂亮人偶。

他正在發冷汗,手指放在膝頭,時不時痙攣。他很痛。止疼藥開始失效,從內到外,從五臟六腑到骨頭皮肉都像被撕裂開,換了任何一個哨兵,現在都應該尖叫著打滾——

但繆尋的忍耐力極佳,不會叫,痛死也只是小小哼唧,輕到聽不清。

在普世觀點看來,繆尋是極其優秀的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