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你現在還要救我嗎?”

幾乎是在太宰治說出這句話的下一秒, 繪裏花就做出了決定。

她身上的咒力翻湧著,術式從指間發出。扭曲的咒靈發出了一聲尖嘯,它的手臂被斬落在地, 暫時性地後退了幾步。

“您在說什麽啊, 太宰先生。”

繪裏花收回了視線,她直直地對上太宰治的目光, 語氣中略有些無奈。

“您要是在我面前被詛咒殺死,我可是會被處分的啊。”

保護普通人免受詛咒的傷害是咒術師的職責。

對象不管是不是他都一樣。

打擊倒也算不上,只能說稍微感到有些遺憾。

說起來,現在的繪裏花應該是有以前的記憶的吧?

既然這樣,為什麽還要成為咒術師呢?

比起其他職業, 咒術師可是痛苦得許多。

近在咫尺的距離, 太宰治凝視著她,想要從那水色的虹膜中找到答案。

然後他就想到了五條悟。

【“不僅是夏油君,五條君說不定哪天也會死掉。”】

記起來了。

在他為繪裏花合上眼的時候,五條悟就站在不遠處的地方。

他手裏提著的袋子掉在了地上, 塗抹了鮮奶油的甜點從裏面滾落,太宰治隱約記得,那是繪裏花和他說過很多遍的草莓塔。

被譽為最強的咒術師出乎意料地平靜,就好像是知道自己撥回去的電話再也不會被接通一樣, 他不緊不慢地合上了手機。

五條悟每向前走一步,地面就向下陷進去一點點。

【“打個電話的時間,我這次只不過晚想起來了一點點。”】

溫柔繾綣的語氣,透著浸滿了無奈的抱怨。

【“怎麽又死了啊,繪裏花。”】

他的唇角微微地彎著, 一點也沒透露出悲傷或憤怒。

有些奇怪。

太宰治本打算隨口問幾句, 意圖卻被五條悟率先發現了。

【“你想要我怎麽做, 繪裏花?”】

他蹲下身來,歪著腦袋問死去的少女。

【“要我幫你殺了這個家夥嗎?”】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忽然哈地笑了一聲,用溫熱的指尖戳了戳少女柔軟的臉頰。

【“真是的,都讓你不要那麽積極地見義勇為了啊。”】

[跡部繪裏花]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五條悟也根本不需要她回答他的問題。

因為他是說給太宰治聽的。

黑色的鏡片下,那雙藍眸中翻滾著凜冽的雪,與那愉悅地翹起的唇角截然相反,在某一瞬間,五條悟眼中柔軟的雪凝結成了刺骨的冰棱。

雖然只是第一次見面,但太宰治輕而易舉地就能看出來。

這個看上去在發瘋的男人並不是不悲傷,也並不是不憤怒,他正是憤怒悲傷到了極致,所以才會表露出那份孩童般的天真與頑劣。

是個不折不扣的怪物。

“繪裏花是因為五條君所以才想成為咒術師的嗎?”

“……您又聯想到了什麽?”

“只是想知道嘛。”

繪裏花狐疑地看著他,過了幾秒還是誠實地回答了問題。

“在認識五條老師以前,我就是咒術師了。”

太宰治的眼睛突然變得亮晶晶的,繪裏花沒搞懂影響他心情的因素,不過現在好像也不是思考這個的時候。

應該把不遠處那個探頭探腦的詛咒先祓除了再說。

這麽想著的繪裏花張了張唇瓣,正想開口讓太宰治放開她,太宰治卻率先一步發出了聲音。

“我要親你了哦,繪裏花。”

黑發的青年一臉可愛地打斷了她,鳶色的眼眸濕漉漉的。

也不知道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的。

總之沒過兩秒,太宰治嗚咽著慘叫了一聲。

他捂著發紅的額頭蹲在角落裏,看著繪裏花和空氣……不,他看不見的咒靈鬥智鬥勇。

要是他看得到咒靈的話,大概是一副非常帥氣的場景。

但是太宰治沒有咒力。

於是在他的眼中——

吧台不知道為什麽被一陣風掀翻了。

繪裏花把迎面飛來的吧台切成了兩半。

頭頂上的吊燈同時碎了。

繪裏花直接在墻壁上轟了一個大洞。

大約過了五分鐘,酒吧變成了廢墟。

結束了吧?應該是結束了吧?

那麽就到他的表演時間了!

太宰治無辜地眨了眨眼,興致勃勃地開口。

“就算是我,被打了腦子的話也有可能變成生活不能自理的白癡的哦!”

非常委屈的控訴,黑發青年那張精致的臉上寫滿了“快來安慰我”“安慰我的話就勉為其難地原諒你”之類的話。

“……是太宰先生您先說嚇人的話的。”

太宰治才不承認,他哼哼唧唧地打混,卻發現繪裏花在掃視著周圍。

“怎麽了嗎?”

太宰治問。

金發的少女並沒有回過頭來看他,她的手覆在了殘破的墻壁上,不知道是做了什麽,顏色淺淡的眉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