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是啊。”

阮妤靠在軟榻上, 繼續給人剝桂圓,嘴裏說著玩笑話,“我之前不是和您說要給您去長安買房子嗎?”

阮老夫人嗔她一眼, “好好說話。”

阮妤便又笑道:“是好好和您說呢, 金香樓現在名氣越來越響了, 我就想著不如去長安也開一間, 您不知道, 我祖上不僅出過禦廚,還得過聖祖爺的賞呢, 現在酒樓門前掛著的那塊牌匾就是聖祖爺親賜的。”

“你是姑娘家, 何必這麽累。”阮老夫人到底看不得她辛苦, 說起話時微微蹙眉。

但見她說得高興也沒多勸,說到底長安才是她的地盤, 若是阿妤去了長安,她倒是還能多加照拂下,便也和人說起一事,“你去長安也好,阮東山的三年任期馬上就要到了,我看他這陣子一直在外忙活著走動,還讓徐氏給她幾個兄弟也都去了信。”

“我原本也懶得管他的事,他多大本事, 我心裏清楚,去了長安做個庸庸無為的小官也就罷了,就怕他哪日心野了, 做出些不要命的混賬事。”

如今儲君還未定下。

底下幾個皇子明面上兄友弟恭,可那是看在聖上還健壯的緣故,等再過幾年, 聖上老了,底下這一番祥和只怕也要亂了。

阮妤想起前世後來的那些紛爭也微微蹙起柳眉。

阮東山本事不大,心卻不小,前世祖母離世後,他就沒少在外蹦跶,不過那會忠義王沒了,徐家幾個兄弟也被相繼革職,連帶著阮家的地位也跟著一落千丈,憑借阮東山自己的本事自是沒人看得上他,倒是正好讓阮家躲過一劫。

如今祖母還在,徐家也未出事……

若是這個時候去長安,阮妤還真擔心阮東山仗著這幾層關系做出什麽了不得的混賬事,她對阮東山沒什麽情分,這個男人既算不上是好父親,也不是個好丈夫,甚至連好兒子都算不上……當初祖母離世,他卻在外面花天酒地,連最基本的守孝都未曾做到。

如果對徐氏,她曾經還有幾分孺慕之情,那對阮東山,她就只剩下完全的厭惡了。

可這世上的事一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要是阮東山出了事,祖母和阮靖馳也跑不了。

阮老夫人瞧見她臉上的憂愁,倒是笑著拍了拍她的手背,寬慰起來,“好了,你別擔心。”

“他這個人是個待不住的,便是沒有我去幫忙走動,日後也肯定要去長安,不過……”她握著阮妤的手,壓著嗓音輕笑一聲,“他若去了長安也有一個好處,徐氏那幾個兄弟如今在朝中節節高升,有他們在朝中壓著,我再找幾個晚輩舊友去活動下,想必日後他也能'聽話'些了。”

阮東山這人最是欺軟怕硬,和他那個死去的爹一模一樣,沒什麽本事還自命清高。如果當年不是沒辦法,阮老夫人根本不會過繼他,好在她如今還有幾年好活,繼續替她那個冤家撐著阮家這個門楣,不讓他壞了名聲,等再過幾年,馳兒長大了,這個家也就該交給他了。

阮妤沒想到會聽到這樣一番話,她微微睜大眼睛,神色呆滯地看著阮老夫人,顯然沒想到祖母居然還有這樣的心思。

阮老夫人卻笑著挑起眉梢,她平日最是雍容端莊,如今卻透出一些年輕時的頑劣,一邊撫著她的頭,一邊說,“怎麽這樣看我?難不成你以為我是昏聵中庸的老婦,上了年紀就不中用了?你可別忘了,你祖父當年沒了,還是我一個人把阮家撐下來的。”

後面一句話,她說得擲地有聲,阮妤原本不安的心一下子就變得輕松了。

她是真的糊塗了。

她的祖母從來就不是什麽無為的婦人,當年祖父離世,阮家幾乎分崩離析,全賴祖母一人支撐著阮家的門楣,只是這些年她把手中的權力拋的拋,放的放,自己在這一方天地頤養天年,整日怡花弄草才讓她有了這種錯覺。

她都忘了,她這一身本事還都是祖母教導出來的呢。

阮妤彎著眼睛笑著,也總算有了幾分小姑娘的模樣,抱著阮老夫人的胳膊依賴的把臉埋在她肩上蹭了蹭。

覺得祖母和其他人家的老夫人當真不一樣。

別的人家一心想要子孫出人頭地,而她的祖母卻只想要這個家平平安安的。

阮老夫人任她抱著,手心依舊覆在她的頭上,嘴上繼續說,“所以你不用擔心,我還在,這個家還由不得他胡作非為。”

倘若阮東山真做出什麽混賬事,她也不介意再清理門戶一次!

這個家從來就不是非要有男人撐著。

當年阮清讓突然離世,阮家族人只當他們孤兒寡母好欺負,便開始來索權奪利,人心易變這個道理,阮老夫人一直都清楚,她也從來不曾畏懼過,她以雷霆手段把那些族人收服得妥妥帖帖,讓那些囂張猖狂的族人最後只能夾著尾巴離開,唯一一個變數卻是阮東山的親生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