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涸轍之鮒(第4/5頁)

裴歡說著拿出一個密封的水晶盒,給嚴瑞看:“這個是過去有人討他高興送的,道上的人都知道是他的東西。他的意思是讓你留好,如果將來敬蘭會形勢穩不住,請你把它托人掛出去,能讓大家暫時有顧忌,對各方都好。”

嚴瑞嘆了口氣,知道那人心思深,什麽事都有安排,於是他靠在枕頭上看她:“麻煩夫人親自來一趟,回去幫我感謝先生,還有,是我非要蹚這攤渾水,先生早勸過,可我非要和葉靖軒搶,這一刀我誰也不怪。”

裴歡看了看門邊,確實沒有人靠近,她這才起身在他床邊說:“不,這不是葉靖軒下的手。”

嚴瑞想了一下,有點奇怪地說:“對方動作太快,我雖然沒看清,但我能確定是敬蘭會的人。”

裴歡搖頭,也有些無奈:“這事看起來肯定是葉靖軒報復,我也這麽說,可先生就問一句話,讓我轉告給你……要真是葉靖軒想讓你死,這一刀能不致命嗎?”

病床上的男人瞬間沉默了,過了一會兒總算有點笑意,看向裴歡感嘆:“果然……沒人能比先生看得更清楚。”

裴歡擺弄著一個古董匣子,笑了:“你就別再捧他了,他好不容易在家過兩天清凈日子,會裏還是不停出事,想閑也閑不下來……”她明顯是不情願的,和他抱怨,“他就是操心的命,一個兩個都來問他,到頭來這麽大一個家還是在累他,下次你們誰再打電話過去,我不讓接了。”

嚴瑞看其他禮物,果然都是他找了好久都沒到手的絕版書,還有兩個古色古香的沉香擺件。他最清楚那人愛香,尤其是沉香,看上去其貌不揚的糟木頭,可卻比黃金更貴重。

價值都是其次,關鍵是心意。

他又問裴歡:“我不在道上混,和誰的利益都不沖突,如果不是葉靖軒,其他人何苦這麽大費周章,就為捅我一刀?”

裴歡這下得意起來,她早就問清楚,於是成心模仿家裏那一位的口氣,淡淡的,毫不刻意,偏就說得人心服口服:“你想想,阮薇背叛過敬蘭會,能安然無恙活到現在只因為葉靖軒還在,現在有人借你的傷挑撥離間,讓阮薇徹底離開他……如果鬧翻,阮薇再也沒人保護,這麽做對誰有利?”

嚴瑞這下完全明白了:“是會長下的手。”

“所以先生才覺得對不住你,前兩天會長給他打電話想求個辦法,他沒空搭理,結果會長鬥不過葉靖軒,走了這麽一步爛棋,無故拿你開刀當引子。”

她替嚴瑞不值,越說越覺得生氣:“陳嶼都是做會長的人了,做事還是不過腦子!”

恐怕陳嶼對自己這個計劃還在揚揚得意,實際上什麽作用都沒有,只能給敬蘭會裏的形勢火上澆油。

嚴瑞讓她放心,不管怎麽樣,起碼他如今沒事。

裴歡心裏也不好受:“無故拖累你了,他應該親自探望,但……醫院人多,他不方便來,就讓我替他來了。”

“我和先生也認識很多年了,不用和我這麽見外。”

兩人正說著,門邊有動靜,阮薇回來了,裴歡立刻換了話題。

她一進來看到裴歡正拿著兩個沉香擺件和嚴瑞聊天,那東西不大,可一擺弄起來立刻漫出暗香,整個病房裏都是幽幽的味道,讓人凝神靜氣,一下就輕松不少。

裴歡聽說他情況不錯,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回家調養,總算放了心,她坐下說了幾句話,問阮薇花店還會不會再開,阮薇還沒決定好,告訴她:“暫時停業一段時間吧,等我陪他養好傷再說。”

裴歡起身準備離開,阮薇也有一陣沒見她了,一直把她送到樓下,兩人聊起最近的事,裴歡心裏一動,問她:“你準備和嚴老師就這樣過下去嗎?”

阮薇沒說話,想了想才說:“我答應他了。”

也許之後再過幾年,平平淡淡,像其他人那樣結婚,沒必要再具體去規劃什麽。

這讓裴歡突如其來很感慨,兩人站在醫院門口等司機把車開來,一時都安靜下來。

身邊就是來來往往進出醫院的人,晴天無雲,曬得人有些困倦。

裴歡有意無意看了看身邊的女人,忽然伸手抱住她的肩膀,她理解她的心情,和她說:“過去我也想過,我從小就喜歡他……十幾歲就和他在一起了,後來我也試著去逃避,人這輩子有那麽多條路,何苦放不下,明知死路還要走。可是你知道嗎,等你真的離開了,有時候夜裏醒過來忽然找不到他,那種感覺……讓人難過到連哭都沒有地方哭,骨頭裏都發冷……那才叫遺憾。”

阮薇閉上眼逼自己忍下去,她好不容易藏起來的傷心全被裴歡戳穿,她一個人的時候可以假裝堅強,等到被別人說出來,她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痊愈,只是忍到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