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普天之下

“大人, 我們是否要問一問朝廷?再這樣下去,恐怕百姓會難以為繼。”

“魏廬——”何元啟坐在主座上,身體微微後傾, 輕輕喊了一聲。

魏廬低頭:“是, 大人。”

何元啟嘆了一聲:“你跟在我身邊多少年了?”

“回大人, 到今年,已經十五年了。”魏廬沉聲道。

“是啊,都十五年了, ”何元啟再次嘆氣,“不知不覺,都十五年了, 魏廬,我還記得你剛跟著我的時候, 還很小,結果你現在都妻兒雙全了。”

魏廬聽著這話, 內心突然緊繃:“大人。”

“如今津河縣的情況不太好,你若是想要另尋出處,我不會攔著你,”何元啟擡眸,在魏廬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直接將他要說的話說了出口,“你可以隨時帶著你的妻兒爹娘離開。”

魏廬雙膝跪地:“大人,屬下……”

“我看到了, ”何元啟從座位上起身, 饒過案桌走出來, 一直到站在魏廬面前, “你與我共處十五年, 要說了解,你我彼此的了解不淺,先前我就在想,你這些時日有些心緒不明,或許是有些困難,特意關注了你一段時間,沒想到竟讓我意外發現你與人聯系。”

魏廬渾身一軟,跪伏在地上:“大人,屬下絕對無意傷害津河縣百姓。”

“本官知道,若不是如此,本官不會單獨將你叫來,”何元啟走到門口,看著門外的天空,“魏廬,你走吧,你若是能逃脫,算是你的本事,可若是你逃不脫,本官也無能為力,你該知道,在津河縣駐守的士兵並不歸本官管。”

“大人,屬下明白,屬下也知道這才是大人不敢去索要糧食的原因,可是大人,津河縣的百姓何其無辜,他們拼了命種出來的糧食,卻不能到他們自己手裏,甚至有人因此而餓死,大人,如今的朝廷與強盜又有何異?”魏廬大聲說道。

何元啟回頭:“你錯了,大錯特錯,普天之下莫非皇土,天下的東西本就該是朝廷所有,朝廷要百姓的東西,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不,大人,這個天下是百姓的,百姓才是天下之主,朝廷沒有資格強搶百姓的東西。”魏廬鄭重說道。

何元啟皺眉:“你瘋了?你知道這裏是哪裏,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你再這樣說下去,就算是本官也不能保住你。”

“可是大人,來不及了。”魏廬低下頭,跪在地上的雙膝稍微挪動了一些,轉向門口的位置。

何元啟看出他的狀態,直覺不對,驀地回頭,卻看到了一個身著紅衣的女子從不遠處走來,她身旁跟著的赫然是他縣衙的衙差,且看這些衙差的模樣,似乎是已經完全聽紅衣女子指示。

魏廬跪在屋裏,鄭重開口:“神使大人。”

何元啟回頭看了眼魏廬,又回頭看著紅衣女子,眼睜睜看著紅衣女子摘下頭頂的帽子,露出一張稚嫩且漂亮的臉龐。

也眼睜睜看著魏廬的神情變得更加尊敬。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田唐。

意外知道津河縣的師爺與臨春府的某位士兵有關聯之後,他們就開始謀劃,直到現在,正好到了該收網的時候。

“不必多禮,起來吧,魏師爺辛苦了,”田唐對著魏廬說話,說完後看著何元啟,臉上露出微笑:“何大人,久聞大名,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就算何元啟再蠢,也知道魏廬比他想的還要早叛變,甚至還帶著津河縣縣衙的人一起叛變,妄他還以為魏廬只是剛開始有異心,想要送他離開,留他一條命。

確認了這一點,何元啟反而挺直了背脊:“這樣的客套話不必多說,如今我已是你們的甕中鱉,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何大人怎麽會以為我說的是客套話呢,”田唐眼眸中帶著笑,“我是真的聽說過何大人的事跡,早就聽聞何大人是一個好官,甚至曾經又一次為了某位百姓的冤案親自到京城伸冤,這樣的事跡,不管是誰聽著都會感到震撼,也會打從心底欽佩何大人的為人。”

“哦?那你倒是說說看究竟是從何人口中聽聞?”何元啟本打算不去糾結這件事,沒想到田唐竟然還能說出具體的事宜,他也忍不住深究到底,倒想知道田唐所說的話是否真有人說。

若只是道聽途說,他必定要好好嘲諷一番才是。

結果何元啟剛說完話,外面又傳來了笑聲:“你那些事不是人盡皆知麽,還需要具體找個人出來?”

何元啟皺眉,總覺得這個聲音有些耳熟。

沒等他猜測,對方已經露了面。

何元啟瞳孔微縮:“趙圖?!”

“神使大人來之前特意問了一句你的事,我們也是隨口一說,何大人不要介意才是。”又有一個聲音從外頭傳來,沒過多久,對方也露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