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小小角落

“娘, 我們又去找了好些吃的。”

“娘，我們可以等到弟弟回來吧？只要他能平平安安回來就好了。”

“娘……”

撿漏破敗的小院裏，中年女人正在捆紮柴火, 聽到聲音後擡頭, 笑著看向回來的女兒們。

就在這時，旁邊的鄰居探出頭來, 目光在三個女孩身上上下掃視。

“劉大娘, 你有三個女兒呢，以後可要享福了。”

“你想說什麽？”劉大娘握緊木棍，直直地看著對方。

“這不是也沒啥事，隨便跟你聊聊麽？”對方笑著，“你看現在到處都在打仗，女人也少, 好多人家給的彩禮可都不少, 依我說, 你不如現在就把她們嫁出去，肯定能拿到厚實的彩禮, 你這三個女兒，能拿到三份彩禮呢，到時候你家還能造一棟新房子, 給你兒子娶媳婦, 對了，差點忘了, 你兒子當兵去了，這可危險啊……”

劉大娘聽到這裏, 再不願意聽對方廢話, 舉著棍子就打了過去。

對方立即縮回腦袋, 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

“娘，您別氣了，不值當的，”大女兒連忙抱著劉大娘手裏的木棍子，“她就是故意惹您生氣呢。”

劉大娘狠狠把手裏的木棍摔在地上，沖著外頭吐了口吐沫：“要不是我們還得在這住著，我一定揪著她的頭發揍她一頓，沒事，我們等，等你弟弟回來，我們再找她算賬！”

女兒自然是連連點頭附和：“對對對，到時候等弟弟回來，我們再找她，看她還敢不敢說難聽話。”

母女倆說著，眼中都露出低落的神色。

她們都很清楚，除非哪天她們徹底離開，否則就得一直聽那些難聽的話，遠親不如近鄰，現在只是口頭吵架就算了，要是真的鬧到老死不相往來，以後真出了事，就不好去求了。

劉大娘這輩子就生了三女一兒，兒子最小，是她為了劉家的血脈，拼了命為了劉家生的。

誰想到兒子剛出生沒多久，她丈夫就因為意外去世，之後她好不容易把兒子拉扯到十來歲，能幫著幹點活了，原先好聲好氣的劉家人卻突然翻臉不認人，要求她把兒子留在劉家，帶著三個還沒成人的女兒離開。

她求過、跪過、哭過，也一次次跟劉家人討饒，希望他們能將她的三個女兒也留下照顧，只要能把孩子留下，她願意離開。

可怎麽都沒用，女兒在他們眼裏就不是人，就是賠錢貨。

從那一天開始，她就知道求別人沒用，她拼了命生下的孩子，只要兒子才能真正的人，除了兒子之外，別的什麽都不是，包括她這個母親。

也是在那一天，她跟已經十二歲的兒子說了很多話。

十二歲的年紀，該懂的都懂，到底怎麽選擇，由他自己決定。

好在她的兒子孝順，選擇跟他們站在一邊。

從那天開始，劉大娘就帶著霸住了這個家，不允許任何劉家人進入，也徹底跟劉家人斷絕關系。

他們已經沒有了親人，就只能祈禱以後有事時，鄰居能出手幫個忙。

劉大娘嘆氣，彎腰撿起地上的木頭，一塊塊摞在一起，又用粗草繩一捆捆綁起來，眼看著天涼了，等到了冬天，這些木頭可要撐著他們一家人過完一整個冬天。

女兒幫著收拾柴火，一邊收拾一邊低聲跟劉大娘說話：“娘，其實你可以把我們嫁出去的，嫁出去，我們家就有錢了。”

“胡說什麽？不準胡說！”劉大娘怒道，見女兒臉色怔然，她嘆了一聲，上前一步將三個女兒都抱住，“你們別聽人家瞎說，你們都是我的女兒，無論如何，娘都不會把你們嫁出去換錢，要嫁，就一定要嫁好人，以後這事別說了，娘好不容易才把你們拉扯長大，別說娘了，就是你們的弟弟，也不會願意看到你們這樣。”

在曾經很長一段時間裏，劉大娘都認為只有有了兒子才能算是好日子。

直到家中變故，劉家翻臉不認人開始，她就知道沒有什麽比一家人在一起更重要，女兒還是兒子有什麽關系，只要能在一起過上好日子，那才是最好的。

她的話說完，三個女兒眼眶裏都含了淚水。

就在這時，院子的門突然打開。

“娘——！”

比三人都要高的男人從外面跑進來，乖乖地站在三人面前：“娘，大姐，二姐，三姐，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劉大娘抓著兒子的手，眼裏的淚水完全控制不住，嘩嘩往下流淌，“你知不知道娘一直都很擔心你，現在看到你好，娘就放心了，娘放心了。”

三個姐姐也都欣喜地看著眼前的弟弟。

一家人都沉浸在親人重聚的喜悅中，一個個都控制不住眼淚流淌。

一會兒之後，劉大娘才想起兒子的情況，臉色一板：“阿元，你不是去當兵了嗎？怎麽突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