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秋雨(第2/3頁)

……是他聽錯了嗎?

在他呆怔的時候,孟塵陡然站直身子,轉身便往外走。

“喂!”薛朗一驚,下意識伸手拉住他,啞聲急切道,“你去哪!”

孟塵腳步一頓,心中突然有種空茫的恍然。

是啊……現在去那,又能如何呢?

裴玉澤是怎樣的人,他最清楚不過。他越對薛朗表現的在意一分,回護一分,那人便越瘋狂一分,然後變本加厲的報復回來。

他若不能將事情徹底了結,去了,又有何用?

一股強烈的憤怒、憎恨和無力感像潮水將他淹沒,孟塵胸口疼痛難忍,呼吸顫抖,一時難過的幾乎要喘不上氣來。薛朗在身後看不見他的神情,清了清嗓子,若無其事道:“沒什麽大不了。只是我和大師兄有些不對付,發生了些摩擦罷了,你不要大驚小怪……”

“別說話了。”靜默片刻後,孟塵低低出聲,勉強壓下了翻湧的情緒,到外屋將油燈和傷藥拿了進來。

他把燈放在床頭,坐在薛朗身邊,不顧少年的躲閃,拉過他的手,輕輕將止血散灑在他的指尖。

薛朗見藏不過去,於是不再掙紮,老老實實坐在床上,讓青年為他清理包紮傷口。

雖然差點丟了小命,毫無反手之力的被打成這樣也很丟人,但薛朗看著面前被暖色燭火籠罩的青年,心頭的郁悶一點一點的消散了,突然覺得今天也沒那麽倒黴。

最起碼,他還好端端活著,還能看見這個人,而且,對方還正在給他包傷口。

說起來,他們已經五天沒有見面了,他先前心中糾結,一直單方面和對方冷戰,現在是不是可以借這個機會,和對方和好?

他喉嚨癢癢的,清了清嗓子,正想著要說點什麽,孟塵卻先開口了。

“傷好之後,”他看著少年纏滿紗布的指尖,輕聲說,“你便下山吧。”

薛朗未出口的話堵在嗓子眼裏,刀割似的疼。他茫然擡頭,有些沒聽懂似的:“……什麽?”

“離開宗門下山,隨便去什麽地方。”孟塵沒看他,平靜說,“只身闖蕩江湖也好,另拜門派潛心修煉也好。天大地大,都隨你。”

只是不要再來這裏。

孟塵現在想起,當初他親自邀請薛朗進入天極峰,就已經徹底做錯了。

他只一心想著要報答,要對薛朗好,同時因為自己身處黑暗,想要握住那一束光和溫暖,於是自私的把少年拉入了這方漩渦泥潭。

不是沒有考慮過潛在的危險,他卻一直下意識覺得,有自己在旁邊看著,薛朗應該不會有事。

可笑的是他竟忘了,他連自己都無法保全,有如何去護住別人?

現實已經徹底打破了他的僥幸,孟塵終於清晰的意識到,離開自己,離開太玄宗,才是對薛朗最好的選擇。

他自己的事自己背,何必拖無辜之人下水?

薛朗死死盯著他,啞著嗓子問:“你什麽意思?”

見他沉默不答,薛朗陡然火了,他猛的將自己的手抽回來,咬牙嘶聲道:“你以為你是誰?我是去是留,是生是死,和你有什麽關系!?”

孟塵似乎被某個字眼刺中了,神情一動想開口,卻被少年憤怒的聲音蓋了過去。他的嗓子本就傷的嚴重,如今又動了火氣,聽起來字字嘶啞帶血,幾乎有些淒厲尖銳了:“別自以為是的替旁人做什麽決定!我早就說了,我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你管不著我!”

“你走!”燭火映照下,少年眼底一片通紅,“我不想看見你!”

——

起風了,天邊隱隱有悶雷響起。

孟塵這一晚睡的很不安穩。

應該說,自重生以來,他甚少睡過一個安穩覺。一旦睡著,夢裏便都是魑魅魍魎,獰笑著將他扯入泥潭,幫他一遍一遍回憶黑暗不堪的過去。

這一次卻有些不同。

他夢見了前世的薛朗。

照理說,前世他和薛朗交集不深,也無甚什麽愉悅的回憶,可在夢中,他卻成了一個旁觀者,以一個奇異的視角,看到了一些他前世不曾看到的畫面。

他看見自己拿著兩個錦囊送給裴玉澤和殷遲,那二人接過來一看,一邊笑一邊調侃:“你怎的還會繡這個?”

前世的他也有些不好意思,卻還是認真的解釋:“錦囊是柳師妹送我的,說這在民間也叫‘福袋’,繡上佩戴者的名字,可保福澤安康。你們的名字是我繡的,袋子裏盛了一些安神之類的香草,沒什麽大用處,但可助安眠。”

彼時他們師兄弟四人方被師尊考校完功課,薛朗也在一邊的石凳上坐著,聞言臉露不屑,似乎覺得大男人繡花是一件很好笑的事。孟塵看著少年的白眼,猶豫了一瞬,卻還是拿出了第三個錦囊遞過去:“小師弟,這是給你的。”

雖然相處的不融洽,但師兄弟的情分在那裏,孟塵還是沒落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