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雙更合一(第3/5頁)

這樣大的雪,也仿佛是天地在送葬一個即將滅亡的舊王朝一般。

所有的百姓都很慌張,提心吊膽守望天明;所有達官貴人都很忙碌,托人問著能不能逃到梁成等他國;只有鎮國公府和驚華宮是靜悄悄的,仿佛凝望著這場巨大謝幕的送墓人。

“爹親。”

西淮站在院中的高墻下,凝視著屋脊上厚厚的積雪時,在心中問道:“你當初……有想過盛泱會走到今日這一步,這樣滅亡嗎?”

但是能夠給他答案,解去他心中所有迷惘的人早已長眠地下,一切至親都不再。

西淮嘲諷地垂下眼去,抱著貓,笑了一下。

要走麽?

他看著懷中小番茄毛茸茸的腦袋尖兒,悵然想到。

這個府中,已經沒有人希望他留下了。連銀止川……也與他立下了來生來世,永不相見的誓言。

西淮長久默然不語地仰望著北方的星空,第一次面臨著與當初走出滄瀾時一樣的茫然與迷惘。

如果來生不見……那麽起碼這一世,不要再留下什麽虧欠吧。

許久,他想到。

西淮放下小番茄,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往門外走去。

這一次,他沒有再回頭。

第二日,銀止川聽到回稟,西淮從銀府中消失了。

銀止川不想承認最開始他不願意放西淮離開,就是因為心底終究放不下而已。

編那樣多的理由,什麽西淮帶走了府中的情報,會令府中上下人都遭到連累……說得有多麽冠冕堂皇,只有他自己知道。

現在盛泱將亡,繼續留在鎮國公府將有性命之憂,銀止川就早已解去了對西淮的監視。即便西淮自己不走,銀止川也會著手安排,到萬不得已之時,會叫姬無恨帶他一起離開。

只是承認受到那樣的欺騙之後,還對一人掛心憂念,放棄不下,實在是在一段感情中顯得太過乞憐。讓銀止川無法面對也無法承認,才不停自欺欺人下去。

當聽到西淮離開了的那一刻,他心中竟生出了一種說不出的、松了口氣的感覺:

終於不用再自欺欺人了。

再也不必受那樣的折磨……明明愛一個人刻骨、卻只能站在原地,守著一絲可憐的可笑的顏面,假裝並不在乎。

父親您當初算得那一卦,是真的很準啊……

銀止川想,原來二十三歲這一年要經受的劫,是真的這樣的痛。

只是那一晚,他站在門前,滿院落下的雪冰涼又寂靜,他站在那裏許久,說不定……也是想和我告別的吧?

銀止川彎唇笑笑,給了自己一個相當自我安慰的念頭。

蕭瑟冬風漸起,他站在檐下,看著日漸蕭索下去的府邸,無聲站了很久。

等回過神來時,手中的木欄都留下了深深的手指印記。

……無論多麽不想承認,終究騙不了自己。西淮走了,銀止川其實依然那樣痛與難過。

姬無恨靠在好友身後的走廊柱子上,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看著他的背影。

銀止川的肩膀在不可自抑地顫抖,沒有發出一絲聲音,但姬無恨知道他一定淚流滿面。

這世上有最蠢的人,是明知在被背叛被傷害,依然放不下曾經心動。

……也有最理智最聰明的人,說我只傻這一世,任你欺騙和算計,下一次再絕不相逢。

他終於用那最後一絲可憐的體面和狠絕,把西淮“趕走”了。

可是為什麽這壓抑了整整數個月的悲傷和痛苦,爆發出來時依然這樣洶湧不可抑制?

“花辭樹在哪裏?”

可相當令人意外的是,與此同時,西淮其實也正踏入一間客棧。

那間客棧的外表看上去破敗不堪,十分不起眼。但不知為何,卻在門口有隱隱約約至少五十名精銳刺客無聲守衛。

西淮披了黑色的鬥篷,擋住大半臉頰,恍若什麽也沒有看到,擡腳便往裏走去。

直到被一只橫過來的劍鞘突然攔住。

“怎麽?”

白衣人不驚不懼,淡淡擡眼,甚至饒有興趣地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他冷冷凝視著擋在面前的冷四春,寒聲道:“花辭樹不想見我麽?……除非,他已經不想找到‘那個人’了?”

“讓他進來。”

話音未落,果不其然,屋內的陰影深處傳來平淡、但足以叫這方圓十裏的刺客盡數俯首的聲音。

冷四春持劍的手微微一頓。

花辭樹擰轉輪椅,回過身來,身後依然跟著那名神情沉默的黑衣刺客。

他推著花辭樹的輪椅緩緩往前,脫離陰影。

於是西淮這才看清了花辭樹的面容。只見他淡淡地笑了一下,問道:

“許久不見,沒有想到今日還能看到你。”

“……但是,既然敢於來找我,想必就是真的拿到了什麽可靠的消息了吧?那麽你想用它來交換什麽呢?……讓我猜一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