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春花謝時 25(第2/5頁)

只剩下斷斷續續的嗚咽。

“動手麽?”

有仆從輕聲問:“人差不多到齊了。”

秦繹注視著那些遺孀烏發間簪著的小白花,單薄的紙瓣,在火熏中微微顫動著。

他閉了閉眼:

“……動手!”

城門瞬時大開,梁成士兵全部出動,專門捉住那些孩童,將他們從婦人身邊拉開,扛進城內。

“怎麽了怎麽了!”

孩子們頓時大哭,婦人們慌成一團,拉拉扯扯想把孩子搶回來。

奈何女子和老人,怎麽可能是身強體壯當兵們的對手,只片刻,孩子們就都被搶進了城內。

秦繹緩緩走下城樓,一隊侍從護衛著他,踱步到眾人面前。

“這是梁成的城池,梁成的營地。”

秦繹目光慢慢掃過眾人臉上,啞聲說:“若來咒罵騷擾,每天都會有五個孩童的舌頭被割下來懸於城墻之上。”

秦繹的五官俊朗硬氣,又從小優渥著養在宮廷中,一舉手一投足都充滿著帝王之氣。

此時雖只穿著收腕束領的勁裝,外頭草草披了件狐毛大氅,卻一沉下臉,就顯得相當冷厲。

“二十天後。”

秦繹注視著眾人,寒聲道:“未生什麽事端,孤再令人放他們歸家。”

眾人們面面相覷,一名婦孺望著他,囁嚅半晌,紅著眼道:

“……你,你怎可這樣行事!”

“你草菅人命,還要對孩子下手。”

她喊道:“不是說梁王從不傷婦孺幼童的麽?你這般……你這般算什麽仁君!”

秦繹彎唇,笑了起來,戲謔道:

“你可能不明白——仁君這種東西,是孤想當的時候就當一當,不想當的時候也就罷了。”

“既貴為天子,孤就是為所欲為也無人敢說半個‘不’字。怎麽可能就這樣被爾等賤民威脅?”

“……”

眾人憤懣不平望著他,既恨憎入骨,又說不出話。

秦繹盯著其中一個已經紅了眼,眼看就要聲淚俱下的婦人,挑了挑眉,道:

“你的夫君死在了梁成人手中?”

赤楓關外的風沙吹得呼呼作響,女人的鬢發全都被吹亂了,只有一雙紅腫的眼睛恨意地盯著秦繹。

她應了一聲,秦繹又問:“就他一個?”

“是!”

眾人都不知道秦繹打的是什麽主意,秦繹道:“好。劉超!”

從侍衛中站出一個人來,秦繹說:“他的父兄都死在了你們盛泱人手裏,算起來,你們盛泱欠他兩條人命。”

他目光不動,霎時厲喝道:“那麽,今日就叫他朝你們討回來罷!”

婦人一怔,甚至還沒回過神來,城門後就驟然響一聲孩童的哭聲,一條鮮血淋漓的舌頭被扔了出來。

婦人看著那團肉,怔了數秒,猛地爆發出聲哭天搶地的哀嚎,不顧一切就往城內沖去。

秦繹冷目看著,示意侍衛:

“讓她進去。進去了,孤立刻將你兒子的頭顱斬下來扔到你面前!”

女子身體一僵,一雙紅腫的淚眼至恨地看著秦繹,秦繹視若無睹。

“孤今日告訴你們一個道理。”

秦繹聲量不高,卻意外平靜地說:“在亂世之中,比律法、道理更重要的是力量。不要試圖用道義威脅比你更強大的人,否則孤有的是同你們算賬的法子。”

“將這些火堆都滅了,冥錢扔到盛泱城下。”

秦繹看了一眼周遭的紙堆,吩咐道:“人群驅散,誰若再起紛爭,一律打死,屍首拖去喂狗。”

老人與婦人們敢怒不敢言,只能無聲且充滿仇恨地瞪視他。

……所謂梁成明君,所謂梁成明君,就是這樣子的麽!?

“還有沒有什麽要說的?”

秦繹若無其事問。

眾人無人應聲,秦繹冷淡地一笑,最後瞧過他們一眼,也不再說什麽話。甩袖道:

“回城。”

下午,那些老人女子仍在城墻下徘徊走動,雖已經不咒罵了,卻也不肯離開。

秦繹蹙了蹙眉頭,低聲說:

“將提前準備好的東西扔下去。”

仆從抖嗦布袋,幾塊肉團掉到地面,遺孀們驚叫一聲,瞬間撲過來含淚摸索。

“再不離去,明日還會再割五條!”

侍衛厲聲喊。

遺孀們含恨擡頭,秦繹面無表情。

他們數人湊到一處,嘀咕商榷片刻,終究,還是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秦繹看著那遠去婦人鬢角的白色紙花,目光沉默,良久沒有說話。

他的辦法起到了效果,秦繹卻沒有什麽高興的心情——

這是被盛泱當做棋子的普通人。

亂世,最不值錢的就是人的性命。十顆金珠就能買她們如此死心塌地地來以命犯險。

多麽可悲啊,她們死時,也許都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死。

所謂“為夫報仇”,可是是誰造成了她們丈夫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