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春花謝時 05(第2/3頁)

正當他喃喃叫著慕懷安名字的時候,木門卻“嘎吱”響了一聲,秦繹開口欲呵斥,卻看見道雪白細長的影子晃了進來。

他愣了一下,足足反映了三四秒才辨別出來,這不是慕懷安的魂魄現形了,而是另一個病態的影子。

秦繹瞧著慕子翎手腕上纏著的朱蛇,冷聲道:

“你來幹什麽!出去。”

慕子翎瞧也不瞧他,只在靈位前晃了晃,望著慕懷安的牌位,淡聲道:

“我來看看我的戰利品——給我的好哥哥上柱香啊。”

“……你,不配進來。”

秦繹抓起酒杯,有些神志不清地朝慕子翎腳下砸去,低低道:“我該殺了你給懷安償命。”

慕子翎不懼反笑,朱蛇盤在慕懷安的靈牌上,冷噌噌地吐著信子。

“你什麽時候殺我?”

慕子翎問:“待你想好時,記得提前三天告訴我,我給自己挑個喜歡的時辰。”

“……”

秦繹無話可說,低罵了一聲,“神經病。”

夜裏風涼,慕子翎最不受凍。他走到秦繹對面——那個原本留給慕懷安的位置,隨意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暖暖身子。

然而酒比想象中的要烈的多,入喉慕子翎就感受到股辛辣,辣的他禁不住咳嗽起來。

肺裏像火燎一般難受,咳著咳著,就咳出一股腥甜的鐵銹味道,浸入雪白的巾帕,留下一道鮮紅的印子。

慕子翎看了血跡一眼,表情不算特別驚訝,只有點厭煩地隨手扔到了一邊。

“你做夢去吧。”

他一邊斟酒,又一邊慢慢說:“我即便病死,也不會給你殺我為慕懷安報仇的機會。”

秦繹耳邊嗡嗡的,只見慕子翎淩空擡了擡手,擱在香火台上的靈位就自己浮起,飄了過來——一只紅衣小鬼舉著它,只是旁人看不見。

小鬼顛顛地跑過來,討好地俸到慕子翎手邊。

慕子翎隨手在它額頭上點了一下,漫不經心地誇賞道:“好孩子。”

小鬼便縮了回去,十分高興的樣子,蜷在角落裏癡癡地望著慕子翎。

“慕蒙說你沒有死,嗯?”

慕子翎把玩著牌位,一手撐著頭,欣賞著冰冷木牌上寫著兄長名字的那三個字。

“那你可太倒黴了。”

他撫摸著牌位上的刻紋,微微輕笑說:“……第二次殺你,我肯定用比第一次更疼的方式。”

秦繹聽他喃喃說著什麽,卻沒有聽清。

殿內的油燈很暗,光影晦澀模糊。

庭外的月光淡淡的,照進來一點冰涼的影。

慕子翎側著臉,容色是蒼白到不太正常的地步,又因剛剛咳過血,嘴唇顯得意外的殷紅。

他的下頜很尖,正是人們口中向來所說的那種“薄命相”,一頷首一挑眉都像是勾在人的心尖尖上。

猶如一只勾人心魄、踏月造訪的艷鬼。

秦繹有一瞬間的恍惚。

“放下。”

半晌,他漸漸回過神來,秦繹定了定神,啞聲道:“你的手沒有資格碰他的牌位!”

慕子翎不答,只嘲諷問:“他活著的時候就奈我不何,現在死了,不更是我手中搓圓捏扁的一個玩意兒?——”

“噗。”

話音還未落地,一杯冷酒就已經潑到了慕子翎臉上。

秦繹臉色微青,壓抑地盯著慕子翎,忍氣道:

“滾出去。今天我不想在這兒收拾你。”

然而慕子翎閉了閉眼,酒水打濕了他的鬢角,衣衫,有一兩滴水珠還停在了他的睫毛上。

慕子翎輕笑了一聲,那水珠就也隨之微顫一下,貼著他蒼白的頰面滾下來。

慕子翎睜開眼,沒有看秦繹,抿嘴突然一用力將慕懷安的靈位狠狠摜了出去——

木牌砸在柱上,登時木屑飛濺,摔裂一個角。

“——你!!!”

秦繹簡直快要驚得魂魄出竅,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竟然有人會做出砸靈位這種事。

登時一腳踹翻木案,酒水瓷杯潑了慕子翎一身,要去將慕懷安的靈位拾起來。

然而牌位摔壞了就是摔壞了,再撿也無用。

過幾日就是慕懷安的周年祭,今日才剛剛作完法,秦繹看著手中破碎的靈位,簡直手足都氣到發顫。

“你、你……”

秦繹雙目血紅,腦子已經全然暴怒到無法思考了,死盯著慕子翎,點點頭:“好、好啊!”

“來人!”

他一聲令下,門外的侍衛應聲,慕子翎一雙鳳目冷冰冰地盯著他,大有“砸了就是砸了,我也沒覺得有錯”的架勢。

秦繹抄起他們奉上的一條長鞭,劈頭蓋臉就要向慕子翎抽去——

然而慕子翎擡手一捉,牢牢抓住鞭子的另一端,蒼白的手腕上朱蛇嘶嘶吐信。

他仰著臉,笑望著秦繹,問道:

“怎麽,我憑本事殺得慕懷安,今日不能憑本事砸了他的牌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