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劉談原本還是很喜歡陸懸的,但此時卻對他投去了十分幽怨的目光。

他雖然不想參與,但也一點都不想走,畢竟劉弗陵還在這裏,這貨別的不會,撒嬌告狀肯定是會的。

剛剛劉談拉偏架的行為不是那麽明顯卻也沒那麽隱晦,就差把偏心寫在臉上了,誰知道劉弗陵會在劉徹面前說什麽。

然而劉徹已經答應了陸懸的請求,然後就變成了劉談跟著太子一起送陸懸回驛館。

一路上劉談就在一旁聽著一個國家領導人和另外一個未來的國家領導人無聊地寒暄,本來這樣的話或許他還是能當一個背景板的,不幸不知道陸懸到底是怎麽回事,動不動就要跟他搭個話。

劉談這個人學術能力在同齡人之間是頂尖的,但交際能力就不怎麽樣了,如果這玩意有評分的話,那劉談就不僅僅是能不能及格的問題,而是能不能讓分數為正的問題。

這一路上他可是太痛苦了,大概是劉據也察覺到了他的痛苦,好幾次陸懸跟劉談說話的時候,劉據都會適當接話。

等到了驛館之後,劉談著實松了口氣,結果告別的時候陸懸還要過來看著他輕聲問道:“五殿下是否也覺得懸面目可憎?”

劉談十分尷尬:“沒有,我就是……不善言辭,小昆彌莫要放在心上。”

陸懸垂眸輕聲問道:“只要五殿下不嫌我聒噪就好。”

陸懸那雙眼睛正視人的時候給人一種淩厲鋒銳的感覺,當他垂眸時,長長的睫毛如同鴉羽一般在下眼瞼上投下一片陰影,整個人都柔和了不少。

劉談忍不住開始反省是不是剛剛對人家太冷淡了,畢竟這小孩還挺熱情的,只不過是他自詡心理年齡大,又跟這個時代的人有代溝不想多說而已。

他有些過意不去,柔聲說道:“沒有。”說完覺得有點幹巴巴的,便又補充了一句:“你聲音挺好聽的,我沒有嫌棄。”

陸懸聽後這才看向劉談展顏一笑,劉談當即被近距離美顏沖擊,要不是劉據在旁邊提出告辭,他都沒回過神來。

陸懸站在驛館門口看著劉據和劉談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登上牛車,一直到牛車行駛出他的視線範圍他都沒有動地方。

此時他身旁的兩個護衛才低聲說道:“昆彌,是不是中原人欺辱你了?”

另外一個還沒等他說話便生硬說道:“中原人都不是好人,昆彌,我們回烏孫吧!”

陸懸斜眼看了那個護衛一眼,護衛頓時噤聲低頭,陸懸收回目光笑了笑說道:“沒什麽,只是覺得……很有意思。”

他的兩個護衛顯然有些不明白,還以為是自己漢語說的不夠好,所以不理解,再想問陸懸卻不肯回答了。

實際上讓陸懸怎麽解釋他覺得有意思的是一個人呢?

自從進了長安他就覺得好像進入了一篇叢林一樣,這片叢林處處都能吃人,一不小心就萬劫不復,他也習慣了遇到的都是個他一樣的兇猛物種。

結果突然有一天,他發現在一群大型獸類之中突然闖進來一只小兔子。

那是一只白嫩可愛,柔弱無害的小兔子,縱然出身尊貴也不能抹殺那只兔子在這樣的處境中十分危險的事實。

不知道小兔子在那座宮裏能活多久,他的哥哥弟弟都不是什麽好對付的人。

陸懸還是挺喜歡那只小兔子的,長得好看又氣息平和,如果可以他倒是希望能夠多見見對方,不過……用什麽理由呢?

陸懸一邊往驛站走一邊思索著。

那邊劉談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盯上,他發現有陸懸在的時候,他只需要面臨跟陌生人不熟悉卻還要說話的尷尬,但陸懸離開之後,他要面臨的就是跟不熟悉的大哥無話可說的境地。

跟不熟悉的外人,不說就不說了,可是跟親兄長……

劉談簡直覺得有些絕望,無奈之下只好問道:“殿下,小昆彌為何此時在長安?”

劉據解釋道:“他來長安一是臨近正旦來朝賀,而是大小烏孫鬥爭已經進入了白熱化,小烏孫是他父親所建,其實也沒幾年,如今他父親已經去世,他又年幼,大烏孫的昆彌是他祖父,自然是希望他帶著小烏孫認祖歸宗,但……這小昆彌怎麽想不好說,顯然他身邊之人是不願意的。”

劉談在聽到劉據說到正旦臨近的時候反射性的看了一眼窗外,此時窗外的樹木依舊郁郁蔥蔥,別說冬天,就連秋天都沒到啊。

如果不是身處漢朝,他都反射性的以為溫室效應已經嚴重到了這個地步。

後知後覺他才反應過來,漢朝前期的時候正旦是十月一日,後來漢武帝給改到了一月一號,現在看來應該是還沒改的。

劉談反應過來之後點了點頭,烏孫那邊事情好像很復雜的樣子,雖然覺得陸懸小小年紀就要承受這些有點可憐,但歷史上像他這樣的少年君主也並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