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第2/4頁)

“有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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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西華門外的兵馬司兵勇都調動了起來。只知道兩個“縱火犯”在逃,具體走的哪條路,誰也沒看到。

太後壽辰要緊,一切捕盜事務須得低調。兵勇們不敢鬧得滿城風雨,兵馬司副指揮命令分頭行動,一條胡同一條胡同的搜。

喇嘛廟對面的背陰胡同裏,有一個巨大的竹筐,大概是哪家用來運送雜物的。這筐眼下倒扣。四周無風,卻忽然詭異地顫動了一下。

筐裏黑漆漆,幾道光線順著竹條編織的縫隙漏進來,照亮一雙血腫的手腕。

“怎麽樣?”林玉嬋著急,悄聲問。

蘇敏官搖搖頭。

手銬極大地限制了他的行動。方才從旗人老太太家裏穿堂而過,他隨手順了把水果刀,悶在筐裏,把林玉嬋圈在懷中,還在賊心不死地撬那手銬。

林玉嬋聽到自己心臟咚咚跳,背後的胸膛起伏得厲害。相鄰的大街上不時有兵勇跑過。命懸一線的情境,她心裏卻出奇的安寧。驟然回神,摸摸臉,發現自己一直在傻笑。

“你怎麽知道我今天釋放?”她聲音細細的,有點變調,“你什麽時候來的?我不是讓你——”

哢,水果刀也斷了,刀尖彈射到筐身上,像飛鏢一樣紮進去一半。

蘇敏官第一反應,護住懷裏小姑娘的頭。

他手腕上劃出一條細細的血線,輕聲爆了句臟話。

他下巴點著她頭頂,溫柔地問:“你不知道你的案子是怎麽結的?”

林玉嬋茫然搖頭,“應該不是靠寶良一個人……”

提到寶良的名字時有點遲疑,唯恐引他不快。

蘇敏官冷笑一聲,沉默許久。

她問:“你是不是找了什麽人……”

“回去再說。”

他很快地答了一句,輕聲問:“阿妹,有手帕嗎?”

林玉嬋搖搖頭,解開衣扣,將裏面的衣襟撕掉一層。然後托起面前的他的雙手,一圈一圈,用布條纏住鋼制的手銬。

十九世紀的英國手銬,結實笨重,就是個連在一起的八字形精鋼圈,無法伸縮扭動,沒有任何轉圜余地。

用布纏上,起碼活動的時候不至於受傷太甚。開鎖什麽的只能以後再說。

剛剛打好最後一個結,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沖進耳膜,有人進了胡同。

透過竹條之間的細縫,林玉嬋看到,一個兵馬司捕盜綽著棍子,正在左顧右盼。

“沒有,沒有……”捕盜吊兒郎當地自語抱怨,“大過節的不放假,追什麽縱火犯,說是有賞銀,還不是驢子面前吊根胡蘿蔔……”

他忽然住口。灰墻根下扣著個顯眼的大竹筐,有點擋路。

捕盜腳欠,經過時,隨意一踢。

沒踢動。那筐晃了晃,十分違反自然規律地扣回了原處。

捕盜“咦”了一聲,湊過來。

林玉嬋縮在筐裏,後背繃得筆直,一顆心提到喉嚨口。

她忍不住微微回頭。蘇敏官目光沉穩,安撫似的,用半邊臉貼了貼她的頭發,然後極慢極慢地,擡起自己的雙臂,把她放出自己的懷抱。

事情越鬧越大,還真是讓人不得安生。

兵馬司捕盜料得筐底下可能藏人,小心地伸出棍子,撬在竹筐底下,隨手一掀——

沒想到那伸進筐底的棍子頭突然被人按住,一掀沒掀動,連那棍子都動不了了!

“他媽的!在這兒了!喂,松手!快來人!”

捕盜握緊棍子往回拔。筐裏的人力氣比他大得多,突然猛力一拉,那捕盜還緊緊抓著棍子,猝不及防往前一撲,整個人撲在那竹筐上。

細密的竹條縫裏,詭異地紮出半截水果小刀,正好紮進他的心臟部位。

捕盜一聲不吭,四肢慢慢耷拉下來,趴在筐上不動了。

蘇敏官鉆出竹筐,又拉出臉色煞白的林玉嬋,三下五除二,將捕盜屍體蓋回筐裏,有意擋住她的視線。

他環顧四周,認真請教:“哪邊是南?”

林玉嬋努力不看那灘血,給他指了方向,順便友情提醒:“你缺個辮子。”

蘇敏官臉一黑,摸摸後腦勺。

……真該留起來。

帶卡子的假辮子已經丟了,帽子也沒有。他忽然覺得腦袋有點涼颼颼。

不遠處的喇嘛廟裏傳來叮鈴鈴的鈴聲。三五個紅衣喇嘛走出廟門,說說笑笑地溜達。

大清皇帝保護喇嘛教,北京城到處都是喇嘛廟。有些喇嘛尚是正經修行人,有些不過是攀炎附勢、濫竽充數的敗類,出行時頤指氣使,呼喝百姓,喝酒吃肉逛八大胡同,跟惡霸無異。

眼下這群喇嘛就屬於後者。一出門就開始嚷嚷讓人讓路。好巧不巧,偏拐到背陰胡同裏。

蘇敏官眉頭一皺,拉著林玉嬋就迎上去,飛快和喇嘛們擦肩而過,收獲一片罵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