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拈花回來太遲了,事情已經沒有辦法停息,山腳下的那群修仙之人上來之後,她用了老頭的慣用伎倆,推辭自己閉關修煉,見不了外客,才將這事暫時拖下去。

但事情一樁接著一樁沒有停過,她趴在桌案前看著前面堆成山的事務,頗為頭疼。

恒謙和尋袂雖然帶著弟子在一旁幫襯,可到底還是需要她來定奪,光是處理這些都要費去許多心神,一時間焦頭爛額。

外頭隱約間傳來喧鬧聲。

拈花從書案裏擡起頭,蓀鴛鴛一路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來,手指在外面,“師父,師兄……”她說著,似乎覺得稱呼不對,可又改不了口,便繼續說,“好像是師兄來了,他來拜訪你。”

拈花聽到這話,手裏的筆“啪嗒”一聲掉在桌上,墨水暈染開來,模糊了書冊上的字。

果然還是找上門來了。

拈花頓時頭痛欲裂,推開前面的書冊,“和他說,我已經死了!”

眾人一默,都不敢開口,皆知師父是氣極了。

拈花在原地磨了半柱香的油,死磕著不往外去,可外頭的喧鬧聲依舊還在,雖然沒人來催促,可拈花知道,他必然還沒有走。

“師父,真的要這樣說嗎?”蓀鴛鴛小心翼翼開口。

當然不能,那逆徒必然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她總不能為了躲他,抹脖子罷?

拈花苦著臉靜默了一陣,起身踢開旁邊的凳子,往外走去。

外頭已經很熱鬧,山門那處圍了無數弟子,卻惟獨與外面拉開了距離。

拈花越靠近人群,心中越緊張,滿心希望外面站著的人不是柳澈深,可惜下一秒,她的希望就落空了。

不遠處樹下長身玉立的人就是柳澈深,也只有他,能將一身墨衣穿得這般出挑。

偶有微風拂過,揚起他身後的墨色發帶,這樣的顏色都能穿出幹凈謫仙的感覺,就像當年白衣一樣。

可惜他再也不是那個時候的柳澈深了,他如今的身份是魔界魔主,是‘貴客’來訪。

他站在樹下,安安靜靜的等著,周圍弟子離他數十步之遠,裏三層外三層擠著竊竊私語,皆是不敢上前搭話。

拈花幾步走去,弟子們見她過來,紛紛行禮,“見過掌門。”

蓀鴛鴛他們跟在她身後,見真是柳澈深,一時眼中情緒復雜。

拈花緩步走近,柳澈深微微轉頭看過來。

拈花看見他,內傷就隱隱作痛,不過她面上還是很穩得住,沖他虛虛一笑,“聽說你來拜訪我?”

柳澈深看了一眼她身後的恒謙,視線重新落在她面上,依舊溫和有禮,“我來此是要和尊者說付仙人的事,畢竟他是仙門的人,不好在我那處做客太久。”

這就是會說話的人,明明是軟禁,硬說是做客,難怪那些修仙之人非要替他說話,果然反派和反派之間還是有差距的。

明明都鬧翻了,他還能當作什麽事都沒發生,不過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自然不可能刀劍相對。

拈花聞言點頭,一片平和地伸手往裏,“既如此,那便進來相談罷。”

柳澈深沒有再說什麽,一路越過周圍弟子往裏面來。

恒謙低聲開口,“師兄。”

柳澈深卻像是沒聽見,直接越過了他。

恒謙一時不敢再叫,神情頗為落寞。

物是人非啊。

拈花搖了搖頭,領著柳澈深到了事務堂,讓蓀鴛鴛尋訣將後面跟著過來的弟子全都驅散走,只留下她和柳澈深。

自己的地盤,多少寬心些,也不至於害怕他會動手,不過那門是絕計不能關的,以防萬一,她好跑路。

柳澈深進了堂裏,依舊從容淡定,如入無人之境,仿佛不是只身一人前來敵營一般,和她在魔界猶如過街老鼠躲來躲去的對比,真不是一般強烈,讓她心中著實有一些起伏。

難怪說帶好了徒弟,餓死了師父,她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嗎,簡直是自己磨了把鋒利的刀,對準自己的喉頭。

拈花越想越嘆息,長長嘆了一口氣,自顧自在位上坐下,書桌堆著的幾座書山,直接擋住了她的視線,讓她無端暴躁。

柳澈深伸手端過茶,拿過茶蓋輕輕拂過上面的茶葉,“師父似乎很忙碌?”

拈花聽到這風涼話,牙都差點咬碎,她這般忙碌是因為誰,還不是因為他!

這個逆徒啊,真的要活活整死她。

拈花沉默了許久,面上才沒有表現出一絲不爽,伸手把面前的書一一挪開,“都是些尋常瑣事,倒也不至於很忙。你先頭說,是為了付師叔而來,怎麽不把他一道帶回來?”

柳澈深手中的茶蓋,輕輕碰撞著青瓷茶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他垂著眼,若有所思。

他越這樣話少,她就越拿不準,正想要開口,柳澈深卻開了口,“師父想讓付師叔回來,總要有一些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