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顆小太陽(失蹤人口終於回歸。...)

嚴烈的這一天,簡直可以用災難來形容。

早上,跟嚴成理有合作關系的供銷商上門拜訪,帶了一堆禮物。

嚴烈本來在書房玩電腦,被嚴成理喊出來會客。

雙方圍繞著茶幾,恭維又熱情地開始攀談。嚴烈坐在一旁,對著電視裏莫名其妙的節目無聊發愣,在對方提到自己名字的時候及時應上兩聲,以證明自己的存在。

他克制著煩躁,沒有流露出來。

這是災難的開始。他當時就覺得這一天不會好。

下午,精心打扮過的兩人帶著他出門吃年夜飯。

他們提前在酒店訂了個包間,和自己相熟的幾位朋友一起吃飯。

酒桌上的時間過得特別緩慢。一群人大聲說話、互相敬酒。觥籌交錯的喧嘩中笑得面紅耳赤,說著多年未見後的青春回憶,只是嚴烈一個人與這氛圍格格不入。

他什麽都沒有聽進去,夾著面前的菜簡單吃了兩口,覺得索然無味。又安靜等了半個小時,拿出手機和趙佳遊匹配打遊戲。

同桌有個年齡跟他差不多大的女生,坐在他不遠處,眼神時不時往他這邊瞥來,問了幾次他要不要飲料。

嚴烈在努力保持自己心態的平和,沒有多余的精力去關注對方想要搭話的心情。

同桌的叔叔幫忙介紹了下,嚴烈裝不下去,才抽出精力,跟她互加了微信,

女生問:“你今年高考吧?想好考哪所大學了嗎?”

嚴烈感覺今天連遊戲都不是特別順利,和趙佳遊一個隊伍,匹配到了很坑的隊友,接連戰敗。他抿著唇角,過了兩秒才回答:“A大。”

“A大是不錯,但B大更好吧?我聽叔叔說你的成績不錯,你有考慮去B大嗎?”女生單手支在桌上,側著身和他說話,“叔叔的生意不是主要集中在B省嗎?我也在B省上大學。你要是來的話,說不定學姐能關照你。”

失敗的字樣在屏幕中亮起,嚴烈憋悶地吸了口氣,這才扭頭看她,回道:“我喜歡A大。”

“為什麽?”女生問,“你對A大有特別的情懷嗎?”

嚴烈說話的語氣淡淡的,讓人聽不出他的情緒,只知道他這人不是非常親切。

他盯著屏幕中的遊戲界面,言簡意賅道:“嗯。朋友都在這裏。”

嚴成理注意到這邊,拍著他的肩膀說:“他就是這性格,不喜歡說話,只喜歡讀書。特別悶吧?”

幾人笑起來。嚴烈的唇角幾不可察地抿緊。

他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跟父母在一起,情況總是會變得很糟糕。

他沒有辦法從彼此的相處中獲得一點溫情,只有應付的疲憊。

而兩位長輩也察覺不到他的情緒,如果他露出一點不高興,他們會更加奇怪地表示:“你為什麽要生氣?”

仿佛是生活在兩個世界的人,在用不同的語言,不同的規則進行交流。

從酒店出來的時候,嚴成理喝醉了。

他太久沒回A市,一回到這個地方就想起自己當初創業失敗的慘淡經歷。

男人大概就是這樣,成功後重新面對曾經的挫折,會有種特別的慷慨,很容易情緒激昂,跟人暢談過去。似乎這樣就可以彌補年輕時的抑郁。

但是嚴烈對他的過去一點興趣都沒有。

他叫了代駕,把腳步虛浮的人架進車裏,關上車門。

密閉空間裏的酒精味道逐漸加重,嚴烈每一次呼吸,都感覺腦袋陣陣地發疼。

嚴媽媽脫下外套,靠在椅背上醒酒。

車裏的暖氣緩緩吹出,使人越加困頓,

玻璃外的街道張燈結彩,目之所及全是紅色的燈籠與慶賀的對聯。

路過紅綠燈時,一行人穿著喜慶的新衣服,結伴從人行道上走過。

這一天,這個世界,好像哪裏都有很熱鬧,突顯得他像個異類。

等車到家門口,嚴成理已經徹底昏睡過去了,嚴烈叫了他兩聲,他只揮揮手,發出幾聲模糊的囈語。

嚴烈沒有辦法,背著他回到房間。

嚴媽媽緊跟著進來,嘆了口氣,按著額頭舒緩酒氣,吩咐道:“你幫忙照顧一下你爸,我先去洗個澡。”

嚴烈沉默地將人放到床上,給他脫去衣服和鞋子,再把他的領帶解開,拿了條濕毛巾給他擦臉。

喝醉了的人手腳特別沉,猛然間的一個掙紮力氣又很大。嚴烈聞著他身上的酒氣,所有的好心情零落殆盡,在X的負半軸朝著背離零的方向不斷墜落。

太糟糕了。

真是糟糕的一年。

他完全不需要這兩個人放下工作,犧牲事業的“辛苦”陪伴。

小時候都培養不起來的感情,為什麽會覺得人長大懂事之後,就可以無條件地給予呢?

嚴烈走到陽台,用水潑著洗了把臉。

冰冷的液體帶走他的體溫,也麻痹了他的觸覺,冷到顫栗的呼吸迫使他壓下胸口的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