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那麽,這次阿兄送你當第一。”

長泓總是行走在黑暗之中,似是從離開渡緣道的那一刻開始,他的世界便如同他的僧袍一般,只剩下了非黑即白。

便如此刻,他又入黑暗。

無人知曉,他在這比劍谷的地下待了多久,用了多少靈氣,又在這裏讓多少個散修力竭而亡,這才挖出了這樣一條貫穿縱橫了整個比劍谷和平萊村的密道。

這密道如蛛網般密密麻麻,且並沒有任何圖紙,所有道路都只記在長泓僧人一個人腦中,甚至有不少條都是他一時興起,再加的一條,毫無規律可尋。

便是有人巧合發現了此處,步入其中,也很快便會發現自己竟然了無退路,再向前,也了無生路。

此處傳訊無門,靈氣炸開也不能撼動什麽,雷符火符統統毫無用處,更不用說誤入其中,只能在絕望中默默等死、亦或在下一步遭遇的陷阱中身亡。

密道不知在這樣的黑暗之中埋藏了多少白骨,但黑暗之所以為黑暗,便是能夠將這一切都掩埋。

長泓走走停停,似是在檢查什麽,但黑暗能淹沒白骨,自然也能遮掩所有他的動作。

若是有人能夠從地面探知他的行蹤,便會發現,他竟然在八意蓮花塔下繞了整整三圈,而這三圈,便是從塔下蜿蜒旋轉而出,再將整個比劍谷包圍。

倘若能夠再看到更多細節,便會看到,他走過的路上,貼滿了密密麻麻的符。

符上面的字跡如血殷紅。

畫這種落於符紙上的符,自然要用特質的符墨,所需的原料除了和一般的墨一樣的幾味之外,還要加入一些特質的靈寶和靈材。

若是非常特殊的符,在此之外,也還要再滴入些別的東西。

其中最為邪異的一種,便是要滴入自己的血。

朱砂可以紅,更有許多其他靈材也會讓符文變紅,但唯獨血,才會顯露出如此奪目殷紅。

終於走完所有的路,長泓終於在八意蓮花塔正下方的位置停住了腳步。

英俊僧人雙手合十,宣了一聲佛偈,又拂袖席地而坐,反復念了一整夜往生經,再站起身。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他嘆息般說出這句話,方才他重重疊疊誦念的經文聲還沒有完全消散,便如同無數回響聲在甬道之中回蕩。

他的這一聲嘆息,便像是在如此往復的渡人經聲中,倏而響起的一句異端囈語。

偏偏他竟然好似覺得方才聲音太小,於是又重復了一遍。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話音落,經文停,他倏而擡手,將手中最後一張符貼在了甬道穹頂之上。

霎時間,以他的手為中心,有奇異的紅色蔓延,旋即,整個甬道的所有符都倏然亮了起來!

殷紅的暗光延成某種奇異的脈絡,長泓的靈氣順著手中這張符灌注而入,於是暗光愈亮,甚至將長泓極白的臉照出了詭譎的紅色。

仔細去看,那脈絡錯綜旋轉,竟然好似人體內的流轉的靈脈。

“深淵在側,我自……萬死以赴。”

他終於收回手,沿著這條被自己的血色紅光照亮的路一步步走出,他的每一步都很重,卻又很輕,仿佛此去深淵,此去末路,而他心甘情願,以身飼虎。

――如果,這世上真的有所謂的“虎”的話。

……

“比劍大會魁首?說實話,我本來覺得各門各派都有能力爭一爭,但如今看來,怕是最終還是要花落我昆吾山宗。”有昆吾弟子大清早就蹲守在了比劍谷絕佳的觀賽位,清晨冷露,這弟子便揣著手,十分沒有形象地蹲在地上:“我虞二師姐有多強,就不用我再贅述了吧?”

“是真的強,我昨天聽說,她在一百進三十那一場碎的劍,竟然也非常不一般!”有別的門派的弟子好奇湊過來:“誒,你知道這事兒嗎?”

“我可清楚的很,那劍是我們掌門親傳的那位小師妹的,她當初從劍冢拿出此劍的時候,那可真是冠絕昆吾,人人艷羨,當時還有萬劍齊鳴,氣勢浩大極了。結果到頭來呢?還不是被我們二師姐一劍碎了?”那昆吾弟子嘖嘖一聲,繼續道:“這說明什麽?”

“……劍修也不可太依靠於劍本身,修為和劍法才是更重要的?”有人接道。

昆吾弟子睨去一眼:“說明二師姐,牛啊!”

……

如此這般的討論在比劍谷四處響起,有膽大的弟子甚至私下裏設了局,來賭前三名。

其中虞兮枝自然是最多人買的注。

如此買的人太多了,若是勝了,分攤的贏資自然也就小了,設局的弟子忍不住為其他幾位吆喝了幾句:“不看看別的道友嗎?我看渡緣道這幾位也很有潛力,道友們不來搏一搏,說不定盆滿缽滿呢?”

“你可拉倒吧。”立刻有人嗤笑一聲,再向虞兮枝的注裏再扔了一把靈石進去:“我不壓我女神,我去壓幾個禿驢?我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