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罵我阿兄,天誅地滅。”

“好!好啊!這一招清風流雲,真是妙哉,妙哉!”

更遠一些,在昆吾弟子們看不見的地方,紅衣老道拍掌叫絕,他紅衣穿得並不如何整齊,一張臉也並不怎麽老,偏偏留了一臉的小胡子。唇上一小片,連綿到下顎一小撮,再與下巴的長須連成一片,正夠他撫須長嘆。

“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紅衣老道眼中有光,身體忍不住地前傾:“妙啊,妙啊!”

懷筠微微擰眉,這白雨齋齋主向來頗為放浪不羈,行為舉止更是多有荒唐之處,此刻此等誇張作態,懷筠早已見過許多,但他心中雖然不喜,臉上卻還是掛著微笑:“真人何出此言?不過是一招清風流雲罷了,確實威力大了些,卻也……”

“你不懂,你不懂。”紅衣老道怡然打斷他的話,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噓,她是不是還要繼續打,讓我再看看,再看看。”

懷筠真人咽下後半句話,心中卻疑竇叢生。

白雨齋出符師,符師中又有大陣師,以符入道,以符悟道,而符之一道,在天地間,在山水中,在七感外。

有人生來便覺得世間由無數線條構成,山川草木是線,屋檐層巒是線,雨雪風雹也是線,順著這些線,伸手一劃,便是符,將符連起來,便成陣。

但更多的人,終其一生也看不到這些線,更感受不到天地之間的符意。

這種感知,無關境界,無關年齡,非後天鍛煉所能及。

紅衣老道看似荒誕不經,其實是這世間一等一的大符師,也是真正的大陣師,世人或許敢招惹一位劍修,卻從未有人敢在符師這裏自討苦吃。

劍修出手,雷霆一劍,殺既死。

符師一怒,千符萬剮,生不如死。

白雨齋有許多符師,不少陣師,紅衣老道卻還沒找到一個合心意的徒弟。

而他剛才說什麽……踏破鐵鞋無覓處,實在是很難不讓人往這個方向去想。

懷筠真人眼底沉沉,思緒千萬,開口卻是另一番話:“易醉的修為近來多有增益,想來距離築基也不遠了,他確實適合修劍。”

他本意是給紅衣老道一個交代,畢竟易醉是紅衣老道那個寶貝妹妹的兒子,若不是易醉執意學劍,白雨齋就算養個悟不到符意的廢人,也不會讓他來昆吾山宗,更何況易醉本就符劍雙修。

豈料紅衣老道卻冷笑一聲,竟是絲毫不給面子:“嘖,劍有什麽好,孩子不懂事,非要修劍。等他長大就懂了,打打殺殺的事情,非要自己親手來做,無趣,無趣。”

懷筠真人向來讓著紅衣老道三分,當然不是怕他,而是因為易醉的娘雖然是紅衣老道的妹妹,他爹卻是昆吾山宗的某位在蝕日之戰中戰死的師叔。這位易師叔風流倜儻自不必說,引得老道妹妹與他私奔,卻始終不進行合籍大典,直到戰死後,妹妹才發現了自己的身孕。

也因此,紅衣老道向來對昆吾山宗唾棄得很,要不是易醉在這邊,紅衣老道只怕這輩子都不願踏足此處。

可他前些日子才來過,今日便又來,來了也什麽都不做,只在這裏看一場弟子無趣的比武,又有何意?

“既無趣,又何必在這裏看我山宗弟子試劍。”讓三分歸讓三分,事關劍修,懷筠真人便不再退,也冷笑一聲:“不如真人早點回家算了。”

“回家作甚?”紅衣老道卻仿佛聽不出他話語中的嘲諷之意,漫不經心擺擺手:“老道我看的不是劍,你不懂,你不懂啊。”

懷筠真人心道我不懂昆吾劍,難道你懂?你一個臭畫符的,你懂個……

末了那個粗俗的字眼還沒道完,霞光便已結出一片,那名不見經傳的開光境西雅樓弟子,竟然原地破境。

紅衣老道大笑,喜意更濃:“怎麽樣,我說妙,那就是真的妙。”

……

李勝意也覺得妙極。

來昆吾山宗之前,李勝意不過是西雅樓內門普普通通的開光境弟子,說普通,也比外門摸不到引氣入體門檻低的弟子好許多,說特殊,開光境那可真是修仙界滿地都是的不值錢白菜。

但隨著那句道歉出口,李勝意覺得一直卡在自己丹田之內不上不下的那口氣豁然開朗,神清氣爽。

再睜眼,他已經從不值錢的白菜,變成了頗為值錢的翡翠白菜。

有人破境,全昆吾山宗自然都有所感,尤其是此時此刻在試劍台周圍,目睹了李勝意破境全過程的眾人。

破境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簡單了?

為什麽這個人……道一歉就能破境?

如果真的這麽簡單就能破境的話,他們願意天天對著虞寺說對不起!

“劍有意,這份意,便是心意。”虞寺看著已經煉氣初期的李勝意,點頭道:“你順了這份心意,機緣既然到了,破境自然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