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好牛逼的血。”

暮永峰與千崖峰之間距離說遠不遠,說近也確實不近,虞兮枝一路奔波過去以後,雖然沒感覺到多累,但也還是長長地舒出了一口氣。

到了築基境就可以開始學習禦劍了,天天看著在雲端穿梭的那些禦劍的身影,虞兮枝羨慕得緊。

夜色深深,星輝並不能照亮路,煉氣境的視覺雖然可以不被黑夜影響,但虞兮枝還是心頭忍不住有些發憷。

其他峰自有各自的內門弟子兢兢業業除草修整,昆吾主峰太清峰自不必提,人數最多的紫淵峰甚至從山腳下到山頂的樹冠都一樣高。虞兮枝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還以為是哪位大佬一劍霜寒,劈了個整齊,沒想到竟然是弟子們日常打理出來的。

……就,怪無聊的。

話說回來,修仙本就是一件需得耐得住寂寞的事情。

“嘶,這路也太難走了吧。”虞兮枝一腳踹開一塊絆腳的石頭,忍不住低聲抱怨了一句。

白天還好,到了晚上,千崖峰完全就像是一片從未被人踏足過的山林,虞兮枝忍不住握緊了煙霄劍,她擡頭想要看看自己在哪裏,這才發現從自己的角度看去,舉目都是山林。

所以老祖宗說的“千崖峰下”,到底是說哪裏?

虞兮枝有點摸不準。

她又不想一個人站在仿若無邊的山林裏枯等,也不想在傳說中機關密布的千崖峰上亂走,一時陷入了兩難。

茂密的山林遮蓋住了本就黑透了的天幕,濃郁到化不開的漆黑中,虞兮枝有點認不清路,她在幾棵樹上劃了標記,結果走了好一會兒,再一擡頭,竟然又回到了原地。

虞兮枝也分不清自己是鬼打墻了,還是單純地在毫無規律的山林中迷失了自我,她用指甲扣了扣樹皮,嘆了口氣,準備換個方向再次進行突破的時候,腳步突得微頓。

她倏然擡手,抵住了自己的胸口。

之前已經幾乎完全消失的那股痛意在一瞬間席卷了她的五臟六腑,虞兮枝瞬間失去了大半意識,直接跪在了地上,膝蓋與地面碰撞出了清脆的一聲,她卻毫無所覺,“哇”地一聲,吐出了一大口血。

虞兮枝嘴裏還滿是血腥味,眼前不自覺地有了一陣眩暈樣的模糊,隨即,她的視線裏突兀地出現了一只冷白的手和白色的衣袖,那只手裏有一方手帕:“這次換你先擦擦血了。”

虞兮枝垂眸盯著那方花樣和疊法都些許熟悉的手帕,整個人都有點疼麻了,神智也有些渾渾噩噩,偏偏將這句話聽得清清楚楚。

所以他是什麽時候來的?

是早就來了,故意看她在這裏傻乎乎地轉圈。

還是感受到了她的血味,聞風而來?

對方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心聲一樣,繼續道:“千崖峰這麽大,你偏偏要闖進這裏。你要是不吐這口血,我怎麽也想不到你會在這裏。”

……哦,是聞見了。

少俠好嗅覺。

虞兮枝暗自吐槽完,她吐出那口血後,她莫名找回了點兒力氣,得以接過那方手帕,擦了擦嘴邊的血漬,嗓音些許沙啞:“為什麽不能闖進這裏?”

“夜晚,千崖峰,山林。”白衣少年簡短地說了三個關鍵詞,不用看也能隔空想象出他那張漂亮的臉上可能會浮現的鄙夷,他在說完這三個詞後,還咳嗽了幾聲,效果頓時更佳:“換做任何一個長腦子的人,會直接闖嗎?”

虞兮枝:……

她想說千崖峰下除了山林還有什麽別的嗎?話到嘴邊,卻又猛地想起確實有。

劍冢。

可是劍冢那兒有傳說中的那位小師叔在把守,他怎麽敢把地方定在那邊?不怕被小師叔一劍劈死嗎?

虞兮枝想問,但對方語氣裏似有似無的譏誚讓她默默地咽回了這個問題。

她試圖站起來,卻未遂,再擡眼,白衣少年已經毫不介意地蹲了下來,還用一根手指在地上的血漬上沾了一下,再舉起來仔細看了看:“你這幾天破境了?”

這動作,和雪蠶峰藥田裏那些人拔起一株草研究的樣子太像了。

虞兮枝愈發篤定對方大概率是雪蠶峰的某位長老,她實在站不起來,也就放棄了,反正跪地吐血的樣子已經足夠狼狽了,她也沒必要再注重什麽形象,幹脆歪斜著坐在了地上:“什麽破境?”

白衣少年側頭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夜色暗沉,卻遮掩不住他精致秾麗的眉眼,他的目光太過專注,甚至帶了幾分隱約的灼熱,虞兮枝被看得有些莫名的不好意思,耳根微紅,不由得開始感謝此時的夜幕低垂。

“破境卻不被發現,這種事情就算在昆吾外門也極少發生。”白衣少年的目光移到了她的道服上:“而你,不僅是內門弟子,還是懷筠的親傳之一,理應萬眾矚目。”

頓了頓,他似是看到了什麽無法理解的事情,咳嗽了兩聲,又緩緩補充道:“……雖然看起來確實太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