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綠油油的大型狗尾草,橫在兩人之間。

顧末澤露出錯愕表情。

他俊眉鋒銳,眸光充滿滲人的冷戾時,叫人不敢直視,但面對聞秋時卻甚少露出這些,眼神多透著柔和,渾身上下所有兇戾收斂得幹幹凈凈。

以致於他怔愣神色,落入聞秋時眼中,有些呆。

聞秋時兩手抱著碩大的狗尾草,松軟的草尖往前一傾,觸上顧末澤臉頰,拂去灰塵似地掃了掃。

“回神了回神了。”

顧末澤臉頰泛起癢意,從愕然中清醒,扶在聞秋時腰側的手緊了緊,反應過來後,又像被燙了似地松開。

師叔正坐在他腿上。

饒是他抱過人,摁過腰,比這更親密的動作都做過。

但蓄謀已久,想達成目的的強硬舉止,與猝不及防,尚不知下一步如何是好的驚愕巧合,終究有差別。

顧末澤耳根微不可察紅了紅,側過臉,被一招軟草拂臉,弄得心神不定,好似心頭被撓了下。

“不喜歡?”聞秋時挑了下眉。

以為顧末澤不樂意這般,他遺憾地收回草尖。

聞秋時將白皙臉頰埋入毛茸茸的狗尾草,深吸一口,整個人被自然的清新氣息包裹,腦袋享受地左右晃動,身後披散的細軟烏發輕蕩。

頭一次見到這麽大的狗尾草。

聞秋時都驚了,迫不及待將臉頰湊去,柔絨感比想象中感覺更美妙。

他兀自吸了會,忽地想起一事。

還坐在顧末澤腿上呢......

聞秋時沉迷於草色的意識,驟然清醒,他將抱在懷裏的狗尾塞給顧末澤,膝蓋微動,打算從對方腿上下來。

砰——

這時,門一下開了。

“聞郁,我明日便啟程......”負手跨入門檻的景無涯視線往內一望,嘴裏的話止住,呆滯了瞬,被眼前一幕沖擊得五雷轟頂。

“?”

這是在做什麽!

室內燈火明亮,這混賬顧末澤,竟然敢箍住他師叔腰身,強迫人坐在腿上。

身前那不知從哪找來的什麽東西,離聞秋時挨得極近,看其紅潤臉頰,好似剛被這毛絨東西逗弄過。

場面荒唐至極,氣得景無涯暴跳如雷。

“放肆!放肆!還不放開你師叔!!一方符主都敢肆意輕薄,我今日非要一劍劈了你這個不肖徒!”

凜冽劍氣順至。

顧末澤神色不變,對於景無涯下意識以最惡劣的行徑揣測他毫不意外,他擡起一掌,以靈力匯成的結界將他與聞秋時籠罩起來,攔住這一擊。

轟!

景無涯怒下一劍非同小可,即便被結界阻攔吸收了大半威力,仍波及了周圍,睡夢中的天宗弟子紛紛起身,驚慌失措出門。

“發生何事!難不成魔殿來襲?!”

“嗚,我房子塌了!”

“天呐,是宗主......”

漫天塵土飛揚,聞秋時兩手抱著狗尾草,在景無涯無比復雜的注視下,不緊不慢拐入另個房間。

原本屋裏的牧清元和張簡簡被趕了出來。

“發生何事,師父如此震怒?”牧清元出門行禮道。

見門扉合上,景無涯收回視線,知道剛才一幕有誤會,但他心情並不放松,反而越發沉重,將牧清元叫到一旁:“我且問你,你七師叔何時與顧末澤這般親近的。”

牧清元稍作回憶,道:“鬼哭涯,顧師弟對七師叔的態度變了。”

景無涯道:“你可知為何?”

牧清元遲疑地點點頭:“後來我見七師叔畫符,與符主......”

“既然知曉他是誰,你這些天在做什麽?”景無涯原本以為愛徒並不知曉,原來比他知道的早,登時感到不可思議,“你不是從小把符主當作信仰嗎?信仰近在咫尺,成了你名正言順的七師叔,你這些天不去親近,去做什麽了?”

牧清元一愣,老實回道:“徒兒這些天,即便忙於招收新弟子,但修行之事未曾懈怠。”

“你說什麽東西?”

景無涯怒瞪雙目,“來攬月城這麽久,聞郁近在眼前,顧末澤費盡心思纏著他的時候,你不上前爭風,天天在獨自修行?”

牧清元不知想到什麽,臉頰微紅,躊躇道:“可是師父,符主以前對我說,要想變強就得努力修行,如今他在眼前,我必須比之前還要勤勉才行。”

“你!好個蠢蛋!”景無涯氣得無話可說,甩袖疾走,大步流星離開了。

牧清元見狀,不知他因何生怒,趕忙追了上去,“師父息怒!”

景無涯一聽,離去的腳步更快了。待人離去後,顧末澤合上軒窗,四周布下了結界,放下心房內打坐。

室內光線昏暗,顧末澤閉眼,進入飄浮著血霧的識海。

聞秋時問伏魂珠,多半景無涯將往事之事盡數告知了他,顧末澤盯著識海中央,密密麻麻的咒紋封印下,忽明忽暗的伏魂珠,臉上陰晴不定。

師叔在等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