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顧末澤擔憂的神情止住。

牙酸不適實在超出他的意料,顧末澤沉默了會兒,從儲物戒取出余下的蜜餞,“給師叔甜一下。”

聞秋時伸手欲接,余光掃到殷紅血色,“受傷了?”

顧末澤看向他的手,細長的手指被碎瓷劃了大大小小的傷口,鮮血凝固,兩只白皙手腕,環著被緊緊扣住的紅痕,瞧著有些可憐。

“我給師叔上藥。”

聞秋時看著顧末澤掏出一個眼熟藥瓶,想起在鬼哭崖石洞裏,顧末澤也是用這藥給他擦手。

“不是我,”

聞秋時神情復雜,指向顧末澤肩膀,被血染紅的衣襟,“是你受傷了。”

顧末澤倒藥的手一頓,面露錯愕,視線順他指尖落在肩處。

於他而言,這根本不算傷。

“師叔不必擔憂,”

顧末澤邊說話邊拉來聞秋時的手,將藥倒在傷口上,語氣散淡不甚在意,“這點傷,說不定已經痊愈......”

話尾頓住,顧末澤沒說完,默了默,一縷燭光落在他漆黑長睫,跟著睫毛低垂了垂。

“疼,”顧末澤突然吐出一字。

聞秋時剛抹上藥的手,被塞進冰涼瓶身,他擡起眸,看到顧末澤左手按住右肩,俊眉緊皺,英俊的面容露出痛苦表情。

“這傷,比現象中嚴重,”

顧末澤略一斟酌,估量傷勢,“若是不上藥,可能手臂要廢了。”

聞秋時:“?!”

*

砰——

“七師叔!”

“長老!你沒事......”

門扉驟然打開,回來的牧清元等人一腳踏入室內。

視線掠過滿地狼藉,落在床榻後,天宗眾人齊齊一頓,張簡簡焦急的話吞咽回去。

榻間有兩個身影。

聞秋時著了件單衣,雪白衣物勾勒出清瘦身形,烏發淩亂,肩頭一縷被顧末澤握著,在手中把玩。

顧末澤則有些衣衫不整,敞著衣襟,不僅露出頸肩修長的線條,一截優越的鎖骨也裸了出來,在對方眼皮底下晃動。

他一手斜支著頭,另只手不安分地抓了抓一縷烏發。

門口動靜,讓顧末澤難得閑散的神色一頓,眸光斜瞥,露出十分不悅之色。

“出去。”

啪啪!

顧末澤話音剛落,裸露的左肩被使勁拍了兩下,他一愣,收回視線,眸中露出受傷之色。

“只是請師叔上些藥,師叔竟然這般不情願。”

“你也知道上藥?”聞秋時面無表情,又抹了一手藥,按在沒有半點血跡的肩膀,“右肩受傷,脫左邊衣物做什麽?好看?”

顧末澤一噎,默默不說話了。

聞秋時將藥丟還給他,順手拎起顧末澤垮下的衣襟,遮住鎖骨肩頸。

望向門口又是擔憂又是驚愕的視線,聞秋時下床穿好外袍,“我沒事,剛才許是被夢魘困住。”

顧末澤撿起被褥間的小截枯枝,聽到這句話後,深深望了眼他。

聞秋時清醒後很是迷茫,不知發生了什麽,但一直未開口詢問,在他提出“夢魘”之詞後,不假思索接受了這一解釋,不做懷疑,不肯深究。

潛意識躲避那些記憶麽。

顧末澤將枯枝碾得粉碎,唇角微微向上挑起。

正合他意。

符道大比半決賽在即,聞秋時變得勤勉起來,連著練了幾日符。

明日是半決賽,烏雲滾滾籠罩攬月城上空,尚未到傍晚,天色已完全陰沉下來。

聞秋時提前從練符場離去,徑直去了一家醫館。

醫館是藥靈谷開設,北莫莫今早傳信,按神醫囑咐為他備好藥池,能不能修補靈脈,得看其後反應。

賈棠閑人一個,早早等在醫館門口,看到聞秋時將手中折扇一收,迎了上去。

“師父,都備好了,就等你脫衣入池,”賈棠興致勃勃,邊引路邊道,“莫莫姐有事離去,讓我看著你,務必在藥池裏待夠半個時辰。”

醫館人來人往,聞秋時摘下一顆葡萄,將墜著葡萄的新鮮枝葉遞給賈棠。

“我還需要你盯看?”

賈棠幫他拎著果子,道:“莫莫姐說想修復靈脈不可能,只能將現在的完全摧毀,試著重塑。”

聞秋時腳步一頓,看向他:“若是重塑不了呢?”

“比現在更糟糕,體內絲毫靈力都不會有,完全變成一個凡人,”賈棠正色道,“不過莫莫姐說,泡三次藥池才會完全摧毀靈脈,師父在此之前反悔都來得及。”

“無妨,”

聞秋時神色不變,隨賈棠走入內室。嘩啦啦的水聲從裏面傳出,入目的藥池面積極大,汙黑色的水流湧動,熱霧騰起,空中彌漫著濃郁至極的藥草味。

室內另邊有個小池,池水澄清。

“莫莫姐在裏面加了斷筋草,據說特別疼,”賈棠立在池邊,低著腦袋看了看,揮了揮縈繞鼻尖的藥味,回身看解外衣帶的聞秋時。

青年神色淡然,若非臉色雪白,解衣帶的手在發抖,旁人真以為他不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