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越來越多的日光破開雲霧,潑灑下來,一縷落在楚柏月輕冠,散出柔和光澤。

聞秋時長睫微掀,光暈在他眸中跳躍了下。

“我聞秋時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沒裝。”

“你不是聞秋時,”楚柏月一字一頓更正道,“你是聞郁。”

聞秋時愕然,終於弄清耳邊一聲聲‘聞郁’是何意思,楚柏月竟然把他當作符主?

他摸摸臉,想找銅鏡瞧一瞧。

這麽些天,未曾聽說原主與聞郁長得像,且按時間線,原主比符主小不了幾歲,兩人一個在天宗,一個在北域,沒有任何交集。

楚柏月喚他聞郁,難不成對英年早逝的好友思念過度,以至於神智不清了!

柏月哥哥四個字叫不出口了,聞秋時正色道:“你認錯人了。”

“我不會認錯,”

楚柏月捏著他的胳膊,指間力道不自覺重了些。

聞郁畫符的模樣世間無二,他只要看一眼便能認出,即使如今,相貌聲音......一切都變了。

聞秋時聽他篤定的話語,一時說不出話來,片刻道:“他不是身隕許久了麽,人死不能復生,你說我是聞郁,根本是無稽之談。”

聞秋時道:“你憑什麽那般確信,真認錯了該如何。”

楚柏月盯著他,眸光如暖陽般柔和,嘴裏吐出的話卻讓人心間一寒, “若是認錯,我便用這雙眼給聞郁賠罪。”

聞秋時眼皮一跳,險些被蠱惑到了。

有那麽瞬間,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真如楚柏月所說,是符主聞郁。

好在他很快清醒過來,揉了揉作痛的腦袋,放棄與仿佛著了魔般認定他是聞郁的楚柏月爭辯。

聞秋時揉著額角,寬大袖口不經意滑下。

青年小截纖細的手腕裸在外面,系著的血鈴鐺順勢露了出來,在雪膚映襯下,尤為顯眼。

楚柏月眸光微凝。

上次見血鈴鐺時,他察覺不對,特意試探撥弄了兩下,發現是個魂鈴。

魂鈴作用很多,其中一個便是養魂。

需要被養的神魂,多是三魂七魄難聚者......

楚柏月陷入短暫的沉默,一眨不眨地看著面前青年,極力想看到什麽,但除了全然陌生的面孔,什麽都瞧不見。

他一只手松開捏著的手臂,向上擡起。

隨後在聞秋時疑惑的視線中,骨節分明的手指微蜷了下,落到青年肩膀。

手掌輕拍了拍。

“你是不是不記得我了。”

聞秋時眨眨眼,並不回答,楚柏月嗓音聽起來低啞,此時情緒十分低沉,分明不是在問,而是猜到答案後不甘心的確認。

無必要再回答一遍。

聞秋時斜瞄肩膀上輕搭的手,察覺身前之人無比復雜的心情,深覺需要被拍肩膀安慰的是對方。

他手微動了下,尚未行動,楚柏月薄唇吐出兩字。

“......真好。”

楚柏月深深看著他:“你再次握筆畫符了。”

聞秋時愣住,張了張嘴正要說話,聽到“咚咚咚”的敲擊聲。

他歪了下腦袋,看向楚柏月後方。

有過一面之緣的符老祖與賈閣主在不遠處,身旁還有靈宗主等人。

符老祖用拐杖杵地發出響動,吹胡子瞪眼,蒼老面容滿是怒色,“楚家主何意?原來是這般蠻橫之人!”

聞秋時心生疑惑,隨後發現四周不知何時多了層結界,符老祖等人被攔在結界外,看臉上堆積的憤怒,顯然被攔住有段時間了。

其他人不管心頭怎麽想,表面耐著性子沒有發作,符老祖歲數高,又是德高望重之輩,才開口斥責。

“你放開那小友!憑甚不讓我等靠近?他又不是南嶺的人!”

楚柏月默了瞬,短暫時間內給出了理由,頭也不回道:“他在比賽,你們會幹擾他。”

符老祖氣笑了。

堂堂楚家主竟然賊喊捉賊,汙蔑他們!

比賽時間不斷流逝,由於楚柏月的領頭,一群人立在龍躍台僵持不下。

聞秋時惦記著天篆,擡頭道:“等我畫完符再談。”

“天篆?”

聞秋時點頭。

楚柏月對這回答尤為滿意,頷首離去,卻未返回到百層玉階上,而是就近來到龍躍台下,離聞秋時不過一兩丈的距離。

他一手擡起,靈力幻化成細絲纏繞食指。

細絲另端,繞著青年細瘦腰身轉了三圈,將人縛了起來。

聞秋時:“......”

楚柏月離場,結界依舊籠罩在他身上,看得到摸不著,符老祖怒不可遏,在賈閣主勸說中下了場,坐到楚柏月身旁,重哼了聲。

龍躍台上,恢復寧靜。

聞秋時鋪好符紙,提筆凝神,墨汁重新在宣紙間綻開。

台下喧鬧並未因楚柏月下場停歇,反而在符老祖、賈閣主等人出現在視線後,討論聲愈演愈烈。

剛才大家在津津樂道楚家主與這天宗人士有何關系,現在風向已有所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