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暴君的花瓶15 懲罰。(第2/5頁)

他從沒見過這麽醜的手和腳。

眼淚漫出來,又被他抹去。心裏酸又苦,羞又愧。拿出前所未有的耐心,緩慢又細致地擦著她的手心腳心,最後將毛巾搭在她額頭上。

做完這些,他坐在地上,擔憂地看著她。

快點醒過來吧,他有許多話問她。

如何落到這般田地?

發生了什麽事?

肚子裏吃了東西,漸漸有了力氣。

裴九鳳緩慢站起身,努力用一條腿發力,並保持平衡,彎腰將王大春連人帶被子一起抱起來。

其實不困難。

因為她輕得像羽毛一樣。

將她安頓好,只見她沒有蘇醒的跡象,便拖著傷腿打量家裏。

總共兩間屋子,並一間露天的廚房,他很快就轉了一圈,發現家裏什麽吃的都沒有。

他心裏沉甸甸的,回到屋裏,探了探王大春的額頭,將微溫的手巾取下,重新浸了冷水,敷在她額頭上。

頓了頓,他想起自己上次生病的時候,便弄了一點清水,沾濕她的嘴唇,偶爾喂進去幾滴。

漸漸的,天色暗了下來。

入夜以後,外頭刮起了嗚嗚的風,門板和窗戶被吹得吱嘎作響,裴九鳳明顯感覺到冷風灌了進來。

冷得受不住,他挪去王大春屋裏,將她的那條破舊棉被拿來,裹在自己身上,坐在床邊照顧她。

仍然很冷,王大春的那條被子比他的還薄,根本不能禦寒。

狠了狠心,他將這條棉被也搭在王大春的身上,然後自己上了床,擠進被窩裏,跟她共蓋兩條棉被。

他們是親姐弟,這種時候顧不得什麽規矩了,凍不死人才是要緊事。

王大春是在半夜醒來的。

她一動,裴九鳳就察覺到了,立刻睜開眼:“姐,你醒了?”

叫出這聲“姐”,他竟不覺得難為情。

他現在是王大根,他應該叫她姐。很自然的,他又叫了一聲:“姐,你感覺如何?”

“我怎麽了?”韶音啞著嗓子問。

裴九鳳便道:“你燒飯時昏倒了,我叫你不應,就把你抱進屋裏了。”

“哦。”她應了一聲,人還不太清醒似的,過了一會兒才問:“你抱我進來的?那你的腿?”

“沒事,我注意著呢。”裴九鳳答。

韶音便沒再說話。

黑暗中空氣很安靜,只有姐弟兩人輕微的呼吸聲,在寂靜的夜裏清晰可聞。

裴九鳳不知道她因何沉默,只當她不舒服,想了想開始套話:“我們竟落到這般田地。如果,如果不是……我們也不會如此。”

他聲音委屈而怨憤,根本不用刻意演,自然流露出來。

韶音聽出他是在套話,沒吊他胃口,嘆了口氣說道:“這也是好事,如果不把銀子給他們,你就被拉出去打仗了,明年這時候我就該給你上墳了,至少現在我們都還活著。至於吃的,總有法子的。”

裴九鳳愕然!

他想過,會不會是他們姐弟露了白,被人搶走銀子,才落得這步田地?沒想到,竟是這樣!

因為他常年征兵,才讓王大根被選中!

至於王大根年紀小,人又因為營養不良又瘦又矮,只像個十一二歲的孩子……那不影響!

裴九鳳記性甚好,他清楚地記得,之前被他砍頭的一名大臣曾勸諫他停止征戰,因為青壯年都被拉走了,剩下的都是老人和孩子,拉到戰場上根本不頂用,還會讓陳國人力空虛,為江山基業埋下重大隱患!

他記得清楚,因為那老頭聲音高亢,幾乎是尖銳地大叫,在朝堂上有失體面,被他命人拖下去砍了頭。

身軀情不自禁地一抖。

做的時候不覺得,可是此刻,他只覺自己滿身罪孽。

想起當初冷酷吐出“拖出去砍了”的自己,他心裏發寒!

他自己都害怕曾經的自己!

“怪只怪我藏銀子不謹慎,將銀兩全都放在一處。”韶音低聲道,口吻苦澀。

深夜裏,姐弟兩個都沒有睡意,聽著外頭呼嘯的冷風,低聲說著話。

隨著裴九鳳不著痕跡地套話,加上韶音有意告知,漸漸真相浮出水面。

半個月以前,征兵的人來到家裏,要將王大根拉走。王大根雖然長得矮小,但他歲數到了,拉去戰場上也能送到前線做個炮灰,或者在後方做些洗馬打雜的事。

身為他的姐姐,王大春自然舍不得弟弟去送死,便提出花錢買自由身。無父無母的姐弟兩個,怎麽有銀錢買自由身?必定會引人懷疑。

可是即便知道露財不妙,為了弟弟,她不得不露。

可惜的是,她將銀錢收在一處。

她進屋取錢時,征兵的人就跟在她身後,看到了他們的家底。

他們拿走了所有的銀錢。

王大春祈求他們留下一點,供他們生活,對方卻不信這是他們所有的錢,逼迫她拿出更多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