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073

昨夜下了一場大雪, 嶽楓同兩個小廝,跟在廂房裏照顧了溥洪半夜。不到四更天,清醒過來的溥洪回想起昨夜一切,唯有掐著眉心一個勁地搖頭, 後念著一會兒要去早朝, 便摸黑踏著飛雪離開了公主府。

普爾圖木除了一些特別的節日外, 夜間設有宵禁,馬車不掛官燈, 不可上街。

嶽楓掛著公主府的官燈,不好就這樣大搖大擺的送溥洪回府,只得送人到了街坊口, 便悄然折回,不想在半途, 遇到輛形跡可疑的馬車。

他親軍出身, 敏銳地下了馬車, 提劍孤身追去。

少時, 追至半途的嶽楓見這馬車在城東富商區兜兜繞繞,更是起疑, 正欲緊步上前。

倏然, 身後傳來幾聲沉重的腳步,他猛地回首, 只見漆黑的巷內,空無一人。

再回頭時, 追著的馬車已經不見了, 地上唯有車輪壓出的層層痕跡。

*

翌日晌午,孟棠嬴住處。

張內官帶著一黑衣男子一路疾走,步至主室時, 聽屋裏沒什麽動靜,試探性的叩響房門。

屋內無人應答。

“主子,是刁詔來了,有好消息……”

少時,窸窸窣窣的聲響後,一聲慵懶的嗓音緩緩飄出“進。”

“那奴才帶人進來了。”

張內官推開門,屋內煙霧繚繞,那股子熟悉的香氣,勾起了常在宮內行走刁詔的記憶。

蓮子香香氣特別,很是名貴,只有在南璃皇帝留宿嬪妃時才會用。

香的作用顧名思義,留子調.情助興,可他記得,殿下素來是不好這些的。

如今所謀之事已有起色,一向自持孤冷的殿下怎麽會……

他跟著張內官走到偏室的書案旁,聽見另一頭的寢室內,傳出兩聲嬌媚的嗔叫,而後木門開闔,孟棠嬴穿戴妥帖,緩步走出。

“殿下。”刁詔單膝下跪行禮。

“免禮,刁侍衛一路辛苦。”

刁詔下跪的一瞬間,卷著一股屋外的寒風,孟棠嬴微不可查的蹙起眉頭。

這時,刁詔擡頭,匆匆打量了眼小主子,看他面色紅潤,不見疲色,有些急切道:“卑職為殿下辦事,怎有辛苦可言,近日……”

“先落座喝杯茶水再談。”孟棠嬴突然打斷刁詔,撩起衣擺,端坐在茶案前,不緊不慢地開始烹茶。

張內官會意,悄聲走進內室,少時,刁詔聽到兩個輕盈的步腳,從內室走了出來,兩聲淺笑,人隨張內官出了屋。

孟棠嬴留意到他眼尾的目光,淡然一笑,“這次行水路來普爾圖木,一共走了幾日?”

“回殿下,此次卑職按殿下所言,乘大船一路西行,半分不曾耽擱,加上一路逆風,一共花了二十二日。”

孟棠嬴頷首,“換成大船的確比之前快了不少。”

“是,卑職特別問過,若是夏日改變風向前往回走,大抵十四五日,便能趕回汴京。”

孟棠嬴沒再回答,纖長皙白的指尖,捏住了碾茶的小錘子。

刁詔默然,等著孟棠嬴一步步的碎茶,碾茶,茶羅過篩,又一手平穩的點入沸水進入茶盞,一手用茶筅攪動茶膏,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他恭敬的接下孟棠嬴遞來的這杯茶。

待品茶過後,孟棠嬴斂起輕松愜意的面色,擡眼問:“近日可有母後的消息?”

那夜孟西洲帥汴京臨近幾支精兵包圍皇宮,無奈之下,他只得同張內官安排的護衛出了城,後在城西一處舊廟候了三日,在聽到皇帝未死的事實後,孟棠嬴知道,母後與趙家都完了。

途至江州,張內官送來了密報。

武安侯趙澤幀被處極刑,趙家被抄,余下宗親死的死,流放的流放。

當年開國元老有從龍之功的武安侯趙家,就這樣徹底覆滅。

但這之後,除了有傳來廢後的消息外,再沒了關於母後的任何消息。

這一年時間,孟棠嬴一直在搜尋母後的下落。

刁詔垂首,“暫無……”

孟棠嬴攥緊茶杯的手,不由得捏緊,杯內的茶水,微微蕩起漣漪。

少時,孟棠嬴笑道:“孟鴻曦這是拿著母後的命,在等我回去。”

刁詔不言,心中想的也是同一個答案。

“那我就如他所願。”

“您這是作何?”屋外突然傳來張內官同一女子哭哭啼啼的聲響。

刁詔猛地起身,摸向佩劍,被孟棠嬴喊停,他聽出來賀蘭煜的聲音,遂而起身出去。

果不其然,院內嚷嚷的,正是賀蘭煜,他拎著個丫頭,一臉怒意的往他這兒走來,張內官見主子出來了,不好言語,只得跟在一旁走了過來。

“孟棠嬴!原來你接近本皇子,就打著這齷齪的念頭!”

喊出孟棠嬴名諱的那一瞬,院內藏在暗處的暗衛突然一湧而出,青白劍身抵在賀蘭煜的喉頭處,抹出一道血珠。

“你敢動我?”

“張奇,出了什麽事,讓八殿下發這麽大的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