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判處無罪(第2/3頁)

小夥伴芥川一向很靠譜,除了有時候情緒上頭會莽一點,不過基本上不用太擔心;但至於後者,雨宮翠思來想去,還是在行動的前一天抽出時間,帶著人在市區逛了一圈,抽空談兩句話。

本來組合打著要奪走人虎的旗號向港口黑手黨宣戰,就已經讓中島敦對組織產生了莫名的愧疚和負罪感。雨宮翠覺得要不是及時開導了幾次,這孩子能把自己打包好主動投敵,成功送上第一滴血。

“緊張嗎?”

他坐在街角公園的秋千上晃蕩著,問佇立在沙坑邊緣的中島敦。

少年黃紫相間的眼睛原本正怔怔凝視著港口處逐漸沉沒的夕陽,溢著柔和的橙色波光,聞言轉過頭來,把那些光芒全幅傾倒在他的身上。

“不緊張。”他局促一笑,在提到敵人時,那些溫柔和馴服全部轉變為冰峰絕壁一般的漠然冷意,“因為我會把他們全部殺光。”

“那麽,”雨宮翠仰著頭,覺得已經是時候問出那個問題,“直到今天,敦君還是覺得那件事做錯了嗎?”

十七歲生日時發生的那件事。

為了從噩夢中解脫而殺害了虐待自己的院長,但轉過身來,卻從家具的殘骸之中、發現了對方準備作為生日禮物送給自己的手表。

因為無法接受人的反差而陷入瘋狂,一味地悔恨著,一味地痛苦著。若不是前輩始終陪伴在身邊,對如此差勁的自己投以加倍的關注,或許時至今日,名為中島敦的愚蠢之人依舊在混亂之中煎熬吧。

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將手伸進懷中,取出了某樣事物。

在夕陽的余暉之下、折射著明亮光芒的,式樣經典的男士手表。

雨宮翠恍然,隨即無聲嘆氣。

“你一直留著啊。”

中島敦低頭看著透亮的表盤,從鼻腔裏輕輕嗯了一聲。

“您不用擔心,我的想法已經和一開始不同了。並不是用它來懲罰自己,這只是……一個提醒。”

提醒我更為慎重,也更為果決。若是考慮清楚之後依舊下定決心去做什麽事,那麽無論結果如何,都絕不後悔。

沉溺於過往是無意義的,唯有背負著枷鎖,然後繼續向前。

雨宮翠打量著他的表情,沒有發現提起這個話題時常有的慌亂和迷茫,頓時覺得異常欣慰。

那麽久的努力,終於有了理想的結果。

剛準備出言誇贊兩句,就看見中島敦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緊緊抿著嘴唇,把托在掌心之中的手表遞到了自己面前。

“能、能麻煩前輩稍微幫我保管一下嗎?”

先前的沉穩之氣一掃而空,小老虎哼哼唧唧地懇求著,仿佛還是初次見面時那個話都說不清楚的膽小鬼,大有你不答應下一秒我就能哭出聲來的架勢,臉都已經憋紅了,“您知道的,我明天要去執行任務,戴著這個不太方便……”

這又不是什麽大事。雨宮翠站起身來,接過手表細致地收好,幹脆地答應了他。

“當然可以。你的狀態不錯,看來我可以放心了。順便,記得平安回來,敦君。”

中島敦滿臉認真地聽完,大力地點著頭。夕陽已經逐漸被海平面吞沒,只留下最後一線橘紅色的余暉,就在那抹弧度即將徹底消逝的前一秒,他不知想起了什麽,望著遠方怔怔出神。

“前輩,我……是無可救藥的罪人嗎?”

“不是。”

依舊是平日裏不起波瀾的平靜語氣,回答自己的問題時沉穩篤定,理所當然地就像在說一加一等於二。

明知道會得到這樣的回答,但是再聽一次,就仿佛那份罪孽又被洗清了一分。他忍不住笑著追問道:“那鏡花醬呢?”

“不是。”

“中原幹部?”

“不是。”

“那,首領呢?”

這次回答的間隔略長些,但前輩最終還是輕輕搖頭,給出了意料之中的否定回答。

“……不是。”

中島敦看著那雙毫不動搖的黑色眼睛,愈發覺得心底情緒復雜。

的確是被這個人偏愛著。

但……並不止他一個。

他有些費力地鼓起一個微笑,小心翼翼地問:“為什麽?”

為什麽不是?

如果連殺害同類、操控局勢、玩弄人心都不算罪過,判處無罪的依據究竟為何?

——其實真要一一細說的話,雨宮翠能條理清晰地說出很多。

但是最終,他還是放棄了這麽做,只是潦草地揉了揉小老虎的頭發。

“因為我是個護短的人。”

他輕笑著說,“所以你們在我這裏,永遠是無罪的。”

路邊掉光了葉子的行道樹沙沙晃動,雨宮翠的視線從乖順地垂下頭來的中島敦頭頂投射過去,由於瞥見了意料之外的人,不由下意識一怔。

身形纖弱的黑發青年有一雙葡萄酒紅的眼睛,此刻正定定地注視著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