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霜降一候

縣衙的廂房果然有地下暗道,高悅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早晨了。周斐琦昨天晚上死皮賴臉地留了下來,晚上抱著高悅睡了一宿。第二天,為了盡量不耽誤早朝,他天不亮就走了。

梁霄護送皇帝跟著起了個大早,離開前聽見皇帝囑咐暗日:“事無巨細皆可報。”

梁霄心想,看來皇上是嫌暗日匯報內容不夠詳細啊,也不知道暗日每次都往那種小紙條上寫了什麽……

周斐琦起來時高悅迷迷糊糊醒了一陣,周斐琦看他那勉強的樣子就知道他還沒睡夠,於是又輕聲哄了他一會兒把他又給哄睡了。因此,這會兒皇帝已回宮,高悅還趟在床上呼呼睡著。

梁辰就沒有高悅這樣的好命了,李珍昨日一天沒見到他,晚上他一回來小家夥便粘在他身上不撒手,各種撒嬌各種委屈奶娘也不要了,就要他爹。梁辰被他纏得沒法,抱著他又寫了一會兒公文,直到小家夥呼呼睡著,他才讓奶娘將他抱走。本以為晚上也就只樣了,沒想到半夜李珍醒了,又要找他,奶娘怎麽哄也哄不好,只好來敲他的門——

梁辰大半夜得又哄孩子,哈氣連天,等李珍再次睡著,天都快亮了。

因此,早上高悅起來,一出門就看到梁辰一雙熊貓眼從隔壁廂房裏走了出來。盡管,梁辰好似眼睛都睜不開了,手裏卻依舊拿著一份名單,遞給了高悅。

就聽他道:“這是我昨晚連夜整理出來的用人名單,這上面的人都是我在梁家時的仆役,我信得過,用得比較順手的人。”

高悅接了過來,看了一眼,總共不到十個人。那紙被他對折後收進袖袋裏,卻看了看梁辰的倦容,關切道:“你也別太拼命了,也注意下自己身體。”

梁辰苦笑道:“我哪是不顧自己的人?還不是珍兒太鬧了。這孩子,唉!”

“怎麽了?赤雲道長昨天跟你說了什麽?”高悅問。

赤雲道長昨天給李珍起了一卦,也不知又算出了什麽。高悅昨天太忙沒顧上問,梁辰也是忙到很晚才回來,就不知赤雲道長昨晚是不是跟他說了什麽。

梁辰被高悅這樣一問,倒是想起了昨晚他給村民們分完糧食回來後,赤雲道長神情嚴肅地跟他說得一番話——

“梁大人,貧道為令公子新起了一卦,卦象顯示他命中之劫,起在母終在父。也就是說,你是他劫難的火頭,鎮東將軍是他劫難的解藥。所以這孩子最好還是不要放在你身邊的好。”

梁辰聽完這番話,一時覺得心口被人扯著一樣生疼,他問赤雲道長:“我是他的生身之父啊,為何我反而不能將他帶在身邊?珍兒現在這麽粘我,道長,我真得舍不得將他送走啊!”

赤雲道長道:“生離死別、白發送黑發是苦,同床異夢、咫尺天涯同樣是苦。梁大人若想遠離這些世間苦,那便要看清眼前的局,破了局,苦自離。只是個中心酸,恐怕非常人能受。”

“道長!”梁辰有些急了,因為他聽到‘白發送黑發’這句,直覺這是在暗示李珍那個劫難或許終將致命,作為李珍的生父梁辰怎麽可能不著急。於是,他一把拉住赤雲道長的袍袖,急急追問:“請道長明示,我該如何做,才能破眼前之局?”

赤雲道長看了他一會兒,嘆了口氣,說:“今日,貧道見你,看到你身上起了一層青芒,也未你起了一卦。你可知這青芒寓意何為?”

梁辰搖頭。

赤雲道長便說:“青色乃是青龍之氣,寓東方騰起之勢。梁大人的卦象也正有旭日東升之象,此乃平步青雲蹬天梯,一朝白手起宏圖,是大吉之卦。只不過,你本是哥兒歸陰屬,乃是明月,如今卻要行旭日之事,有違順勢,是為逆行。此間本就多兇險,再加之紅鸞星入局,致你婚姻不穩,若李珍放在你身邊,只會加重他命中情劫,由一為二,由二為四,至死方休。”

這些雖說是卦象,卻也算是先知般的預言。這些話若是別個老道說出來梁辰未必會信,最多不過一笑了之。可換了赤雲道長來說,梁辰就算不想認同,卻也難免會往心裏去。只不過,紅鸞星動?他嗎?梁辰覺得他現在心裏除了事業別無他念,對於感情早就心如止水,沒有期待哪兒來得姻緣?

因此,梁辰聽完這話眉頭深皺,道:“道長的意思是,若我遠離那紅鸞星,珍兒就可放在我身邊了?”

“命中注定的姻緣,豈是你說躲掉就能躲掉的。”赤雲道長無奈搖頭,“你的鸞星與令郎的情劫所解皆在鎮東將軍一人身上。貧道話盡於此,能否參悟其中之道,全看梁大人你了。”

梁辰當然聽明白赤雲道長這話中玄機,意思是讓他去找李景想辦法。這一點,就算是赤雲道長來說,梁辰也絕對不會考慮。他想,他和李景早就過不下去了,分開是必定的結局。只是他要離開李景絕不會是因為喜歡上了別人,也不會讓任何人在這一點上有機會對他指指點點。他甚至為了這一天早些到來,在心中做好了詳細的規劃,每一步該如何走,早就刻在了心底。他也確實為此在不斷拼搏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