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君子之行儀(第2/2頁)

這天是端午節,也是高悅的生辰,他又收到了李景的來信,整個人容光煥發。只是在看完李景的信後,得知他即將與倭寇開戰,心中很是擔憂,便決定第二日上山為李景祈福,他要為他求個平安扣,讓信使帶去軍中給他。

這原本是年輕情郎間在平常不過的小事,高悅求取平安扣也十分順利。若是沒有下山途中突然暈倒這一遭,一切都會按照原定的軌跡平穩地向前。

高悅暈倒了,那枚平安扣掉在石階之上,一連跳了好幾節石階最終還是沒能逃過玉碎殘渣的命運。高家隨行的仆眾連忙將高悅送回城裏。到得醫館,大夫一看,立刻斷定這是哥兒來了情潮。一般未成親的哥兒遇到這種情況,若是定下了夫家理應告知夫家,兩家協商解決。

高悅的情況卻很特殊,他雖已十六歲,卻因李景的關系,一直沒有定人家,因此這事只能是高家那位表叔拿主意。哥兒來情潮,香氣四溢,斷沒有在外面的醫館安置的道理。因此表叔火速將人接回了家裏。一時間整個高府都彌撒著一股濃烈的百合香氣,表叔為了高悅著想,將家裏所有男丁暫時遣走,自己也搬去了郊外的莊子上住,還因此向戶部尚書請了假。

這事沒過兩個時辰就傳到了已登基成帝的周斐琦耳裏。

那天晚上,皇帝出宮了。他身邊只帶了兩個影衛,走得皇宮密道,翻了高府的院墻,摸進了高悅的院子,卻在門前站了足足一刻鐘才推門進去。

此時,高悅渾身是汗,水裏撈出來的一般,他縮在床上將自己蜷成一團,懷裏抱著數個信封,眉頭緊皺,眼中尚有清明,可見這次的情潮來勢並不猛烈。

他看到來人竟然是周斐琦,雖有些驚訝卻不顯慌亂,努力從床上撐起身體想要下地行禮,卻不想周斐琦已經開口,‘免禮。’

高悅只得道:“今日草民身體有恙,禮數不周,望陛下勿怪。”

“朕不怪你。”周斐琦說著又往前走了兩步。

高悅卻道:“陛下不要再靠近,草民擔心君前失儀,汙了陛下的聖譽。”

“不要胡說,”周斐琦腳步沒停,幾步走到床前,沒有猶豫,也沒有遲疑,出手如電,一把將高悅懷裏那些信封奪了過來,甩手扔到了一旁的桌案上,‘抱著也沒用,他回不來。’

“不——”高悅伸手想要去奪那些信封,卻因手臂酸軟險些跌下床去,好在周斐琦及時接住了他。

周斐琦的手環過他的腋下將他抱了個滿懷。

高悅卻掙紮得很厲害,對他的碰觸顯得異常排斥。

這時,周斐琦道:“朕不會傷害你,只是帶你回宮,由禦醫為你醫治。”

高悅愣了下,擡眼看去。他雖未開口,那雙眼睛卻盛滿了疑惑,好似在問‘果真如此嗎’?

周斐琦的回答就是一把抱起他,將他帶走了。

周斐琦直接將他帶回了極陽殿,禦醫已在此恭候多時。高悅直到看見禦醫,才真正松了一口氣。之後,他便渾渾噩噩任由禦醫擺弄,迷蒙中,他好似聽到禦醫對皇帝說道‘這次來潮,於高公子來說是好事,陛下不必擔憂……’

第二日,高悅再醒來,發現自己已回到了高府的院子。他這次來潮本就不猛,經過昨晚禦醫的醫治,此時已漸消退。高悅從床上爬起,活動筋骨,沒有任何不適,可見帝王果然金口玉言一言九鼎,並沒有趁人之危的舉動。

高悅想,五年前就是周斐琦助他脫離迷情,這次又是……至此,高悅對周斐琦只余感激,除此之外,在他灰暗色的內心,有一團暖洋洋的幼牙堅韌地破土而出,為他整個人又增添了一份生機。

兩日後,高悅情潮盡退,高府也恢復了秩序。高悅迫不及待,再次上山,又求了一枚平安扣,親自跑去了李景府上,交由信使送去前線。

高悅為李景擔憂,日日祈福還嫌不夠,更是沒日沒夜地抄起了佛經,只為求神明能保佑李景平安。可就算這樣,整整兩個月高悅再沒收到過李景的來信。他只當戰事期間,李景多有不便,只盼著戰事盡快結束,李景安然歸來就好。

大概真是上蒼保佑,這次與倭寇一戰,大周大獲全勝。李景不日即將班師回朝。得知這個消息,高悅的一顆心總算是落到了實處,他甚至開始暢想,李景這次回京後兩人見面的情景,每每想到深處,還忍不住會輕笑出聲。

高悅就是在這種期盼中,迎來了,征東大軍的凱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