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第2/3頁)

皇帝會了意,悶聲笑著抽了自己的汗巾子遞過來,“我憋了十來天了,多。”

素以很難為情,“你別瞧著我,把帳子放下來。”

“放帳子做什麽,像沒見過似的。”他把汗巾重新接過來,掀開被子自顧自道,“我幫你擦,你躺著別動。”

素以覺得掃臉透了,連連擺手說不必。他也不管那許多,仔仔細細幫她清理,一面道,“我聽說坐了胎,那個事兒辦多了,將來孩子天靈蓋上臟。”

“原來您都知道?”她兩手捂著臉說,“好歹節制些,沒的生出來叫底下人笑話。”

“誰敢?”他是老子天下第一,他的阿哥被人恥笑還了得?真要是擔心這點,那他還得熬上半年。他打起了小算盤,發現這樣不太合算,因安慰道,“有什麽,過幾個月就幹凈了,不要緊的。你要是還怕,那我……在外頭……那個。”

這人什麽都說得出口,素以真臊得無地自容,掙紮了半天才讓臉涼下來,覷著他道,“我要和您說正經話。”

皇帝看她一眼,“我什麽時候和你說不正經的話了?”

她不聲不響的披了衣裳下床來,踱到南窗底下坐著,臉上神情有點凝重。皇帝先前還有心思和她調笑,現在一看心倒沉下來。她從昨天就鬧著要和他說事兒,被他左右打岔都沒能尋著機會。照今天的情形看,逃是逃不掉的,早晚還是要面對。肉裏紮著刺得想辦法挑出來,總不能捂著任其腐爛吧!便沉住了氣在炕桌另一邊坐下來,等著聽她有什麽想法。

素以抿了抿唇,似乎不太好開口。她也顧忌,怕說出來要傷他的心,可不說自己又委實耐不住。慶壽堂前頭有加高的門樓,日裏不甚敞亮,但是早晨的太陽從東邊投過來,反而可以照得一室輝煌。皇帝的手搭在花梨桌面上,石青緞子的袖口在晨曦裏泛出光暈,她盯眼看著,探過去牽他的手,他自然而然和她十指交握,這時候不像個皇帝,像私塾裏一起念書的同窗。

她這模樣反而讓他心慌,預感有大事要發生,他小心的觀察她的神色,又感覺自己想得太多有些錯亂了,便尋個輕松的聲口解嘲道,“我在金鑾殿上都沒有那麽緊張呢,你這是怎麽了?心裏有什麽想頭只管和我說,再不濟咱們好好商量。瞧你這樣,你要是刑部的堂官,不說犯人,就是底下衙役都要被你嚇死。”

她唔了聲,“那我就說了……主子,我想求個恩旨,您讓我到熱河行宮去吧!”

他笑起來,“就是這個?這不是小事一樁嗎!等手上的政務忙完了,五月就往承德去。我到哪兒你就到哪兒,難不成把你一個人留在宮裏麽?”

他是誤會她的意思了,她琢磨了下方道,“我是說我一個人先去,往後想一直在行宮呆著,不回京城來了。”

他以為自己聽岔了,不可思議的低呼,“什麽?不回京城?”

她重重點了下頭,“這紫禁城讓人喘不上氣,其實我一直懷念在熱河的那段時間。上回去普寧寺我都沒來得及給菩薩上香,回來的路上躲避暴雪的山洞也想再去看看。還有木蘭圍場,我在草原長大卻不會騎馬,說出去臉上無光麽,一定要學會才好……”

他越聽越不對勁,“你要常住承德?那我怎麽辦?就這麽丟下我,自己快活去了?”

她張了張嘴,一時不知道怎麽回答他,隔了會兒才道,“橫豎您每年都去避暑,不是也要住上三四個月的麽……”

“我瞧你是瘋了!”他氣不打一處來,高聲打斷了她的話,“你是鐵石心腸麽?三四個月,你覺得我一年見你三四個月就夠了?要是這樣,我費這麽大勁兒把你留在宮裏做什麽?你倒好,撂下我打算自己做神仙去了,你還有點良心沒有?”他拉拉雜雜一通數落,最後斬釘截鐵的告訴她,“不成,哪兒都不許去,你只能留在我身邊。不管你說什麽,就算我自私也罷,我出不去,你也別想出去。我這輩子就是要困住你,你別動什麽歪腦筋,動了我也不答應,你聽見沒有?”

素以被他吼得光火,站起來道,“你只要你舒坦麽?我的死活你也不管?又不是不見面,值當你這樣麽?”轉過頭去嘟囔,“天天膩在一處,終有一天相看兩相厭,到時候可連半點情分都沒有了。”

皇帝到現在才發現女人這麽難弄,整天腦子裏就盤算這些。她到底是什麽意思?先前十來天沒見都鬧了這麽大的別扭,現在卻可以接受每年八九個月的分離?他摸不透,他以前沒有好好研究過女人的心理,或者是她懷了身子才這麽難伺候?他瞧著她一臉的不滿,垂著兩手不知道怎麽才好。答應她不可能,不答應又怕她難受。他皺眉悶坐著,一聲接一聲的嘆氣,調整了半天才道,“你現在有孕,好好作養身子是正經。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有這閑工夫照看好你的絲瓜,再養養花種種草,流年易逝,那麽牽腸掛肚的好玩麽?大概你不覺得什麽,我是做不到的。”他苦笑了下,“咱們的姻緣裏,原就是我愛得比較多,你能撒手我不能。我連做夢都想叫你過得好,你呢,你倒寧願看山水,上草原策馬揚鞭……我對於你,到底算個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