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3頁)

都是因為這樣一張臉!

他面無表情的打量她,“你起來。”

素以左右看看,誰都沒有動,難道是在和她說話?她戰戰兢兢仰起頭,皇帝垂眼看著她,眼神冷戾,“就是你。”

她心頭疾跳,預感要出事,忙應個嗻,站起來垂手聽令。皇帝很生氣,不說話,喘氣聲有點急。她縮了縮脖子,無比艱難的搜尋,兩位總管都撅著屁股趴在地上,沒人能給她出主意,也沒人能幫她。皇帝平常很溫雅,一旦發起火來竟這麽嚇人!她吞了吞口水,“主子息怒,別氣壞聖躬。”

她還有臉來勸諫?他越發鬥氣,知道自己這股怒火來的無名,卻怎麽都克制不住。板著臉瞪她,這塊滾刀肉眨著鹿一樣的大眼睛,膽怯又無辜的覷他,嘴裏咕噥著,“主子怎麽了?要不您打我兩下撒撒氣吧!”

皇帝緩了半天,突然感到深深的乏力。徐徐嘆息,他拿手指頭點點她,“你身為禦前女官,究竟還有沒有點規矩?要不是念在你素日伺候有功,朕這就下旨降你的旗籍,發配到寧古塔砸木樁去!”

素以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有過功,橫豎一聽他的話就驚恐萬狀,“萬歲爺,奴才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她說著就要跪下來磕頭,被他一把逮住了手腕子,下蠻勁用力一扯,扯得跌跌撞撞往門上去了。

下了丹陛朝東走,腳下急,腕子又痛,她抽著氣唉唉叫,“主子掐得好!主子拖得好!主子,奴才的鞋掉了……”

他全當沒聽見,一直拉到海子邊上,順勢一推,把她推一個大趔趄。虧得那方口鞋能趿那麽遠,這會兒停下來也顧不上別的,先把鞋後跟拔好,這才半仰著臉說,“奴才惶恐!主子這是怎麽了?奴才腦子笨,聽主子教訓。”

就像是被裝進了密封的琉璃瓶子裏,皇帝的不滿看得見,但是表達不出來。他握緊了拳頭,半晌才道,“你不是臉盲嗎?怎麽認小公爺一認一個準?那三番四次的在朕跟前出幺蛾子,全是在跟朕演戲?”

素以啊了聲,“奴才不敢,奴才見小公爺也好幾回了,再認不出臉,奴才就成傻子了。”

“那朕呢?”他冷冷道,“沒有這身龍袍,你能不能認出來?”

這個自然是能的,到禦前當值,最要緊的時就是記住主子的臉,這是作為奴才首要的任務。所以跟吃飯似的,一天三遍的回憶再回憶,加上能就近看見,忘了可以適時補上一眼,到現在光看臉也能認出來了。她不好意思說,其實她臉盲是毛病,但是一旦記住了誰,就算隔上十年二十年也不會忘記。

一個大姑娘,怎麽和男人說那些內情呢!她只好折中,“奴才只要定神看,絕對能夠認出主子來。”

定神看?那就是說不定神,還是要管他叫大人。然後等他表明身份,她才會遲登登叫他聲萬歲爺?

“宮裏那麽多秀外慧中的女人,沒見過你這麽笨的。”皇帝說,皺起了濃眉,“朕好性兒,容忍你到現在。從你頭一回沖撞朕開始,你到底幹了多少藐視朕躬的事兒?如今役還未滿,就和外頭男人暗通款曲。依著大英律例,殺你的頭都不為過。不但是你,還有恩佑,和宮女走影兒,你知道是多大的罪過嗎?他竟開口,誰給了他這樣大的膽子?”

皇帝本來就不是那種好相與的人,他站在你面前,你怵著這浩浩天威,也足夠低賤得匍匐到泥土裏去的。如今滿臉的厭棄,把素以嚇得臉色煞白。皇帝的心思似海深,她萬萬不敢提上次他說要跟著去熬鷹的事,顫聲道,“主子,奴才糊塗才答應幫著小公爺熬鷹,這會兒悔得腸子都青了。可是……奴才沒有和小公爺暗通款曲啊!奴才是本分人,從來都是不該看的不看,不該想的不想。主子這麽說奴才,奴才不敢辯解,主子總有主子的道理,可是……可是……”

她可是了半天,想想這一直以來的如履薄冰,心裏有些委屈。說什麽都好,怎麽扯到走影上去了呢,這是夷三族的大罪啊!

人通常會對未知的東西產生恐懼,皇帝也是一樣。他解釋不通滿腔的惶惑,只能用更強硬的態度來對待。回身看著她,伸手拿住了她的臉。她臉架子玲瓏,張開兩指,尖尖的下巴正好同他的虎口契合。他左右扳動,眯起眼道,“朕討厭你的臉,偏偏你還要引起朕的注意,你存的是什麽心?非要叫朕拿刀劃花了她,你才高興是嗎?”

海子裏的水在她身後粼粼泛著波光,她的眼裏浮起一層水霧,只是重申著,“奴才不敢。主子,奴才清清白白的,請主子明查。”

“明查?”他上下打量她,“怎麽查?”

素以嚇得手腳亂哆嗦,“叫……叫嬤嬤驗身。”

“你不怕丟人,朕還不願意費這手腳呢!”他哼了聲,像扔個燙手的山芋一樣把她拋開了,“你到了年紀,懷春也無可厚非。只是憋死也給朕憋到明年,朕那時候要是開了恩,或許考慮放你出去配人。否則你就像宮裏那些精奇嬤嬤一樣,守著身子守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