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2/3頁)

夷波聽說過北溟,在北海以北,距此九萬裏,似乎比南溟更神秘。她很好奇,“真身呢?”

“他有兩種形態,在水為鯤,在天為鵬。鯤之大,不知其千裏也,扶搖而上九萬裏……”郁悶地嘟囔,“把本座就給比下去了。”

夷波忍住了沒笑話他,反過來安慰:“幹爹是應龍,更神氣。”

他想想也對,重新挺起了腰,“世上應龍只有兩條,一條是本座,另一條是幫黃帝對付過蚩尤的,現在不知道流落到哪裏去了。所以除了燭九陰,就數本座來頭大,不過這事不能讓上面知道,否則疲於奔命,日子就別想清閑了。你知道燭九陰嗎?就是燭龍。視為晝,眠為夜,吹為冬,呼為夏。最可憐的是他不能喘氣,喘氣則人間長風萬裏,你說這日子過的!”

燭龍是開辟神,幾乎和盤古齊名,所以大神不好當,還是龍君看得透徹。

夷波問:“離相和甘棠,有後代嗎?”

龍君蹙眉瞥她,“就算有,也不容於世,還不如永遠不要出現。”

夷波思維發散,“一定在舅舅身邊。”這是人之常情,無父無母不投奔舅舅還能投奔誰。

龍君聽後一笑,“白澤沒能管教好妹妹,是要負連帶責任的。自身都難保了,還顧得上別人?”他忽然意識到不該和她說這麽多,清了清嗓子環顧四周,“這裏真不錯,等忙過了這陣子,上岸來建個行宮。老是泡在海水裏,把本座的皮膚都泡壞了……好了,來得夠久了,回潮城吧!”他跳進水裏,“你在前面,給本座帶路。”

夷波應個是,但是喝了口酒,已經微醺,下水之後茫茫然,居然分不清南北了。她撓了撓頭皮,“呀,不……認識了!”

龍君吃了一驚,“什麽?怎麽能不認識呢,那我們怎麽回家?”

她酒上了頭,打個嗝說:“幹爹帶路。”

可龍君是個毫無方向感的大神,他就算清醒著,也不比喝醉的夷波強多少。他四下看看,水紋和景色都一樣,這可在怎麽辦,別糊裏糊塗又跑到東陸上去。然而不好意思直說,只能掩飾著:“要不然先不急著回去,醉酒上路容易出事,我們可以小睡片刻,等酒勁過了再走,你說呢?”

夷波覺得有理,撲騰一下沒跳上岸,再撲騰一下又沉進了水裏。龍君無奈,伸手拽了她一把,沒有體溫的魚,手心是涼涼的。

“你的酒量太差了。”他擡手一揮,變出一床柔軟的毯子,指了指示意她睡。她呵欠連連,沒來得及道謝便倒頭躺下,睡相實在很奇怪,抓著毯子的一角咕嚕嚕就地打滾,把上半身緊緊裹住,只留下一條肥厥厥的魚尾,橫陳著耷拉在水下。

龍君嘆了口氣,心有點累,自己變出一張大床,舒舒服服躺在星空下。星輝璀璨,不知這麽美的夜色裏,會不會暗藏了一雙窺探的眼睛……

一覺睡下去,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了,睜開眼,發現一輪朝陽正從海面上緩緩升起,鷗鳥的叫聲在耳邊回蕩,空氣裏有鹹鹹的味道,真是個不同尋常的早晨。

他撐身坐起來,一個窈窕的背影背對著他,那麽纖細的肩背,輕輕一折就會斷了似的。他感到訝異,以前沒有仔細觀察過,原來鮫人在日光下和在水裏有差別。譬如她的魚尾,在水裏是翠色,到了水面上卻是湛藍的。

她回過身來看了他一眼,發現他醒了,歡快地叫聲幹爹,“我們睡了一夜。”

龍君心頭一顫,這話弄得不好會產生歧義的,便耐心指正她,“我們在外過了一夜,要說‘過’,不是‘睡’。”

夷波不明白,明明是睡,為什麽非要說過?她不屈道:“幹爹睡了,我也睡了。”人類的語言真是太復雜了!

這個實在難以解釋,龍君搜腸刮肚,“睡是個很復雜的字眼,其中包涵的內容極其豐富。首先……它是個動詞……”

夷波仍舊腹誹,怎麽是動詞,明明躺下去就不動了……不過既然龍君不讓她這麽說,那聽他的就是了。她怏怏答應:“小鮫記住了。”

他松了口氣,伸伸懶腰說:“好了,天亮了,該回去啦。”

夷波知道要帶路,縱身躍入水中。龍君跟在她身後,看那兩臂推開波浪,拉伸出一個優雅的線條,纖細的腰肢款擺,尾鰭在水裏綻放成花。不得不承認,鮫人有一種魅惑的魔力,當她含情脈脈看著你時,你甚至會覺得自己是被她愛著的。當然夷波是異類,一開口就讓人想暈倒,不提也罷。

他們離城一夜,回來時長老們已經侯在宮門上了。見了龍君忙上前揖手,“君上,有下落了。”

龍君駐足,“那條鰻魚嗎?在哪裏?”

“丹江口,滄浪水。”

料得沒錯,果然逃到內陸去了。可惜水族終究離不開水,就算跑到天邊,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