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神樂和大椿的反應令你感到受寵若驚。

你從不知道這種撒嬌的小動作放在他人身上竟然會有這等效力, 畢竟你在宿儺那裏可以說屢屢碰壁。

那時候仗著有四魂之玉的保護力在,你也會挑個宿儺心情好的時候,抱著自己的心愛的作品去他面前晃悠。

動機十分單純,出於自我保護、自我安慰, 只是想著宿儺收下了你的“賄賂”, 可能就沒那麽想殺你了。

“您看, 這是我新做的壺。我覺得我進步了, 您快看!”

宿儺會於下午太陽好的時候, 靠在骨椅上支著頭顱小睡一會兒。你去的時候他恰巧剛醒。

男人低低地垂著鮮紅的眼眸打量著眼前的你。在回應你的請求之前, 他甚至慢悠悠地打了一個哈切。

仿佛是一只懶洋洋的大貓, 宿儺眉眼間逼人的銳氣似乎還停留在夢裏, 那一刻他臉上的表情稱得上平和。

“哦?進步……是哪裏進步了,是給人的視覺沖擊力麽?”

午後慵懶的陽光柔化了這個男人英武的臉龐,讓他唇角惡劣的嘲弄都莫名多了幾分溫度。配上那慵懶低沉的語氣,他好像只是在無奈地沖你抱怨。

正是因為這份好脾氣的假象,你在同他說話時的膽子也會稍微大上一點, 可以慘遭打擊之後,再為自己的成果無力地辯駁上幾句。

“……是, 是這樣麽。”

“因為我是懷著想讓您開心的心情做的,可能只有這份心意進步了點吧。“

你是那種表達心意時不會移開視線的女人,會可憐巴巴地抱著自己的壺,委屈地要掉下眼淚了。卻偏要隔著那層薄薄的眼淚,充滿祈求地看著他——

“算了, 拿上來吧。走近點, 讓我看看又是什麽怪東西……”

蒙住眼眸的水珠終於滴落,它砸在地上濺出一朵小小的,雀躍的水花。

因為他的允諾, 你蒼白的臉上也重新有了點笑意。

“我真的好愛您啊。”

你就是這樣向他表達感激的。

他可真像一只貓,不僅懶洋洋的性子像,座位喜歡擺在最高處傲慢地俯視別人這點也像。

宿儺就那樣沒什麽表情地,看你雙手包壺努力維持平衡奮勇前行的蠢樣子,僅在你臨近他跟前,踩在某個光滑的顱骨上一腳踏空的時候,才伸出手臂撈了你一把。

“說說看,你是怎麽個心意。”

在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氣後,他攬住你的腰部將你抱上他的膝蓋,沉默地聽你喋喋不休地講述你應用的新工藝、新的想法。

那時候這個四臂的男人,一只手撐著下巴、一只手搭在靠椅上、一只手攬住你的腰,唯一有動作的手則探入你的發絲間,慢條斯理地梳理你的長發。

仿佛陷入了一個沉寂而綿長的夢境。

他表現得安靜極了,垂著眼眸不知道是在看你,還是在欣賞你的壺,思考這個詭異的玩意究竟是怎麽被你捏出來的,又是怎樣表達心意的。

然後他的手指在你的發間轉了又轉。

明明你已經從湯婆婆那裏獲得了上好的發油,能將頭發護理得猶如雲錦綢緞順滑。

最後宿儺卻偏偏能用手指把一切弄得亂糟糟,然後遞到你的面前,滿不在乎地命令說:

“纏住了。”

“給我解開。”

他可嫌人。

天知道他到底怎麽不動聲色地扒拉,才能把你的頭發弄成那個樣子……

是逆著梳的麽?

你無可奈何地在他制造的千古謎團裏埋頭苦幹,宿儺卻能置身事外地樂得輕松,自上而下地輕撫你的後背,一邊給你加油打氣,一邊戲謔地抱怨說:

“不要急不要急,不然只會越做越糟……”

“不行啊,這可沒有進步。”

“看看你,還是笨手笨腳的樣子。”

那是位鐵血的、熱血的、冷血的天生暴君。

所以取悅他真是件很難的事。

就算這樣你也堅持了整整七十年。

一如停留在男人指尖的夜鶯,一刻不停地演奏著愛的旋律,把一分的真心唱成十分的美滿。

如果你奇奇怪怪的禮物可以視為“愛意”的具象,

那對此,宿儺不贊許也不反對,他只是允許你把它們擺放在那裏,看它們在自己那座骸骨宮殿裏,日積月累已經擠擠挨挨地堆成了小山。

最後你的笑你的淚水你的愛意,於他來說只值一朵——

是一朵開在他指根的紅椿花。

在宿儺被封印後,他的手指便成為了稀世少有的頂級咒物。在你陷入沉睡的那段時間裏,它甚至會無意識地為你聚集蘇醒所需的咒力。

至於指跟那朵嬌美的椿花,經過大椿分析,似乎是某種沉睡中的術式。

經宿儺這位頂級咒術師之手,這個術法精致而巧妙。大椿頂多告訴你它沒有壞處,需要特定條件才能觸發這兩點。

於是你就這樣把宿儺的手指收進了自己的酒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