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師姐 離玉,你聽說過“偶人”嗎?……

葉竹心想:稀罕, 這姑娘是不會說話還是怎的,要只怪鳥來代勞?

她疑惑萬千,斟酌問道:“夜來香是何物?我從未聽過。”

那姑娘手勢打得飛快, 肩上怪鳥也咿呀作語:“一種香料, 谷裏斑斕蛇才能聞到。是跟蹤尋人之物。我一路找到揚州城來,香味斷了,只有你身上還有殘余底香。”

葉竹凜然,想到了殿下和她提過的鬼谷諸人,雖然對不上號,但這股高深莫測的氣勢, 應當八九不離十。於是試探著說:“……許是從我主子那沾的。姑娘可是出自鬼谷?”

怪鳥又替主人說了話:“嗯。”說完這句,它像是累了, 從肩膀飛躍, 在桌面上躥下跳抗議罷工。那女子便從袖袋裏掏出幾顆小堅果, 怪鳥屁顛顛地吃了。

然後才回歸主人肩膀,任勞任怨地將讓人眼花繚亂的手語,轉為嘔啞嘲哳的聲音。

就著光,葉竹也看清了這只怪鳥——

原來是只色彩斑斕的鸚鵡, 毛茸茸的一團兒,色澤古怪,並非常見的綠色, 而是粉嫩的桃紅……

瞧著還怪可愛的。

“來找人。你主子是男是女?”女子接著打手勢, “方便告知姓名嗎?”

葉竹指尖蘸水, 在桌上寫了個“玉”字,又寫了個“謝”字。

女子擡頭看了她眼,放下心來,右手往左肩一按, 將開啟的機關合上,自我介紹:“我名江州司,江洲地名,司馬之司,在鬼谷這一代人中年歲最長,忝得師姐的名號。阿姒在哪?”

葉竹沉默片刻,給江州司倒了杯水,也在一旁坐了下來,將出宮之後的行程和遭遇和盤托出。

江州司面無表情聽完,無波無瀾的:“怪不得在客棧邊斷了線索。我明天去運河下遊支流尋找。”

她也不交代不道別,起身準備離開。葉竹急了,叫住她:“哎!江姑娘,能否帶上我一起!我也要去找殿下。”

江州司古怪地看了葉竹一眼,問道:“你會輕功嗎?”

葉竹:“……”

還真不會。她搖了搖頭。

江州司:“那你怎麽離開?我能拎你越城門,不能提你十幾裏。馬匹更是出不了城。而城外荒郊方圓二十裏,都沒有賣馬的的地方。帶著你太耽誤事了。”

葉竹啞口無言,欲哭無淚地道:“……那那那那我總要出城吧?”

江州司冷淡地搖頭:“如果通知了朝廷,你最好原地等候。”

幾句交談下來,葉竹大概摸清了江州司的冷漠性子,不敢強求,只祈禱她能找到自家殿下,護她平安。

見江州司真的準備離開,葉竹也只客套地道:“江姑娘可要留下來吃頓飯再走?”

沒想到,江州司腳步一頓,果斷折了回來。

半個時辰後,葉竹目瞪口呆地看著江州司風卷殘雲,斯文卻速度驚人地吃完一大桌飯菜。

鬼谷……是餓死鬼的“鬼”吧?

江州司吃飽喝足,才頂著那張仙氣飄渺的臉,擦了擦嘴角,肩上小粉團代主人道了謝:“多謝款待!恭喜發財!”

她打了個響指,從袖裏滑出一方小銀匣,遞給葉竹,解釋道:“防身用。”

江州司一扣側面小鈕,牛毛細雨般的細針噴湧而出,全然沒入墻壁之上。

葉竹頭皮發麻。江州司就又裝了一把銀針進去,將銀匣遞給她,施施然離開了。

留下葉竹哭笑不得,低頭研究這奇巧精致的小玩意。

這……算是飯錢嗎?

江州司按著葉竹的說法,沿著運河往下。她腳步輕盈飛快,在夜色下,如若只銀白的蝶。

終於等到第一個分叉口,江州司停了下來,纏繞在她食指的紅點斑斕蛇仍舊沒有反應,她只能自行決定順著哪條水流向下。

江州司這種決斷向來丟給老天爺,隨手掐起六根枯草,蔔算了個簡單的爻卦,果斷向右走了。

*

“希望來的不要是江師姐。”距離蘇州還有兩天路程,謝重姒和宣玨在個附近村落借住,當晚夜色明朗,疏星高懸,謝重姒躺在田野秋草上數星望月,突然道。

宣玨用刻玉石的那把小銼刀,試著削竹笛,聞言擡頭問:“為何?”

謝重姒:“她喜歡蔔卦。雖然很準吧,但做什麽都要算一卦。偶爾幫我插針,都得先問問佛祖,今日診療宜否。靠譜程度大概只略高於把我埋在土裏,還澆點水的大師兄。更重要的是……”

謝重姒看著那漫天星辰,想到銀針點點,接著道:“離玉,你聽說過‘偶人’嗎?”

宣玨問:“殿下指哪一種?”

偶人,可以是孩童玩偶雕刻;可以是木偶戲法表演,也可以是別的隱晦難言。

謝重姒:“偶人祭的偶人。”

宣玨手上動作一頓,點頭道:“知道。以孩童之身為偶,成神庇佑家族的祭典麽?”

有的家族傳承百年甚至千年,枝葉繁茂,會有家族氏神的迷信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