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今生 她可能……回到了曾經(第2/3頁)

遠方依稀可見巍峨城墻,護城河上穿梭的水運船只旗幟飄飛,是繁忙的錦繡紅塵。

顏舒接著道:“望都就在五裏開外呢,近,就算明兒清早出發,不到晌午便能入京。殿下今日也乏了,不如好生休憩。臣同這家人已商量好了……”

謝重姒收回遠眺的視線,等顏舒說完,才問道:“今兒什麽日子了?從谷中至此,已有月余了吧?”

顏舒點頭:“是,正月十四,一個半月。”

謝重姒掐算著道:“太元三年,正月十四,也快過完年了。”

“哎是!這家嬤嬤方才還拿發糕和豆餅,分給咱們呢。”顏舒感嘆一聲,“殿下要是緩過來了,也來嘗點吧,不比京中精致,但勝在地道。”

顏舒並未對“太元三年”起異,謝重姒終於確定,她可能……回到了曾經。

十五歲那年,恰從鬼谷歸帝京。

歸來時,正月十五,上元佳節。她父皇臨時起意,再者也是借她這位皇女風頭,來壓一壓這氏族權勢,給她安排了浩蕩步攆,從南門九合門起,沿朱雀大街北上,直入金闕。

大齊始祖皇帝起於微末,假借不少南方氏族勢力,導致如今家族盤踞、尾大不掉。當今可謂是吃夠苦頭,同他們半撕破了臉皮。

至於還剩的另一半臉皮,則是虛與委蛇的納妃、選官乃至聯姻。別的不說,宮裏頭那位蓮嬪,就是出自江南有名的氏族秦家,頗得恩寵。

但上輩子與謝重姒特別不對付。

父皇給了她這榮寵,自然也會讓她成為眾矢之的。

昔年朱雀長街的帝女鑾駕,銀鈴清脆,帷幔紗垂,兩羽掌扇若翎,四架並驅開道。

排場雍容,也招搖招恨。

謝重姒打定了主意要低調行事,用了晚膳後,斟酌而道:“顏將軍,或許是最近風寒,頭疼得緊,本宮想多休整幾日,後日再起身,可好?”

顏舒犯了難:“今晨微臣剛得到命令,陛下要最遲明晚抵達望都。”

他壓低了聲:“陛下有安排呢!禮部想必都備好安排妥當了!”

謝重姒萬分理解地點頭道:“那確實不好亂改行程。”

轉頭晚上入睡前,熄滅火爐,打開窗,只穿著薄薄單衣,就著大半時辰的寒風遙望天上圓月,終於不負眾望地打了個噴嚏,然後心滿意足地重回床上躺下。

翌日,醫師前來問診復查,大驚失色——小殿下發熱了!

她和顏舒都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顏舒立刻去請示皇帝,得到個“自行安排,以殿□□康為首”的指令,方才松了口氣。

臥房厚重的布簾被掀開,北風灌入屋內,專替謝重姒問診的醫師,端著熱水走了進來。

她在江南素有“妙手神醫”的美譽,隨著這支隊伍也有小半年,但對小殿下的病情束手束腳。

皇室口徑統一,都說爾玉殿下於熙茗谷的大齊第一道觀,為國祈福。可事實上,這位殿下卻是先皇後遇刺時,身中寒毒,不得已連夜送往鬼谷醫治。

寒毒寒毒,受不得風寒。尋常人最多咳嗽發熱的病症,在小殿下身上,得要命。

醫女憂心忡忡地替謝重姒擦了身,診脈道:“按道理這幾日不算太冷,爐子火也旺,不至於突然病倒……”

“休息休息就好了。”床上,謝重姒捂在被褥裏,只留雙靈動的眼在外,細聲細氣地道,“小錦,不早了,去睡吧。”

醫女小錦把完脈,將謝重姒的手腕小心放回棉被裏,壓好背角,道:“那草民去同顏將軍商量一下。”

這般生病,還坐步攆。開玩笑!

自己病人自己心疼,小錦告退後就腳步匆匆離去。

又過了幾日,謝重姒的風寒,才蝸牛爬得好了起來。先是不再發熱,然後咳嗽止了,隨從們才敢把她拎出來用厚裘衣裹緊了,塞進密不透風的馬車裏。

這輛低調的馬車不緊不慢,踏著晨光出了姜莊。這戶人家的老婦人不知謝重姒身份,但很喜歡她,硬是塞了六個銅錢給她壓歲,說順意平安。

謝重姒在車裏無聊,拿銅錢蔔了幾卦,都是福禍相依的預兆,她也半信半疑,全當討個樂子。就這麽打發時辰,臨近晌午時,隊伍終於進了九合門。

年關時,望都人本來就多,達官富貴什麽都有。

謝重姒的馬車實在是太過其貌不揚,擱在路上,路人都懶得多看,更別提這個時辰,在墨韻樓上對弈的清客和世家公子們。

可還是有視線落在了馬車上。

“看什麽?心不在焉的。”

宣玨收回似有所感的目光,將方才余光瞥到那馬車時,心中的異樣壓過,在棋盤上撂下一子,回他兄長:“十五將過,店戶又開,看看熱鬧。”

禦史宣家,有三子女。長女還在待嫁,少子縱使再驚才絕艷,也尚未入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