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全家娘娘腔 還好小爺腰軟。

揚州的冬日比北方濕冷許多,雪下得很大,地面卻是難得像今日這般能夠堆起來。

顧珠坐在火堆旁邊烤火,寒風一陣陣往洞裏灌,四下還全是屍體與濃厚到嗆人的血腥味,於是漂亮的桃花眼不敢亂飄,凍得蒼白的軟唇念念有詞:“我回家就讓二哥哥給你們都燒紙錢,你們的死都不能怪我啊,哦彌陀佛。”

作為長在紅旗下,生在新中國的祖國花朵,顧珠真是從未見過這樣大的場面,原本是要嚇哭的,但是現在大餅爹不在,哭了也沒人哄,就沒想起來哭,呆呆傻傻坐在火堆旁邊,時不時戳一戳身邊給自己擋風的尉遲沅小胖子,可惜尉遲沅這貨不知道被謝崇風那人點著哪個穴了,竟是到現在還沒有醒。

顧珠嘆了口氣,飄渺的霧氣從他嘴裏一團團散開,抽了抽鼻子,忽地很傷心地自言自語了一句:“好餓呀。”

篝火劈裏啪啦閃著火花,橙紅火堆裏的枯葉迅速化為青煙被寒風卷走,顧珠坐在這裏則總覺得火越來越小,附近那些綁匪早早準備好的幹柴也不多了,再這樣下去,火被吹滅,自己可沒能力鉆木取火。

小腦袋不得已四處張望,猶豫了好一會兒,顧珠實在不願意凍死,只好邁著小短腿迎著風雪出去,打算用雪給自己造一堵避風墻。

剛開始雙手挖雪再堆到洞口,顧珠手被凍得幾乎沒有知覺,後來習慣了,手便漸漸開始發燙,可一有了溫度,那被踩骨折的小拇指卻也傳來了遲到的疼痛。

顧珠感覺自己這小指頭自己掰正回來其實就好了,跟胳膊脫臼應當是一個道理,可盯著那根無名指橫著呈九十度的小拇指,沉默了兩秒,瞬間沒骨氣的放棄。

看著就疼啊!還是回家讓爹爹請大夫來為自己矯正比較好,自己動手指不定把什麽經脈給掰斷了咋辦?

沒錯,絕對不是他怕痛,是慎重!

慎重的顧珠小崽子猶如勤勞的小蜜蜂搬運著雪堆,附近的雪大概率都被他用上了,卻錯估了自己的身高,眼瞅自己根本就不能把整個洞口堵上,氣得眼前都是一花:“啊啊啊!救命啊!這裏到底有沒有人啊?!爹!爹!再不過來救我,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顧珠聲音不大,嚎一嗓子出去,鳥都沒驚飛一只,但不遠處被雪慢慢覆蓋的壞人謝崇風卻忽地動了動。

顧珠余光見此情形,立馬閉嘴,急得滿頭大漢,分析了一波:首先,我不能死,可謝崇風是口口聲聲‘為了大局’,想要將計就計要殺了我的壞人,俗話說得好,‘對敵人善良,就是對自己殘忍’,俗話還說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那麽小爺就先下手為強,打他喵一個猝不及防!

小紅包似的顧珠小崽子立馬繃著張雪白漂亮的小臉蛋,跑去山洞裏隨隨便便撿了一把大刀,唔,但太重了,根本舉不起來,他立馬丟掉,找到了一把長劍,這長劍他努努力還是能雙手用力舉起來的,可嘿-咻一下舉起來後,就‘哎呀’一聲,被慣性帶得整個兒人往身後倒,現場表演了個極限下腰。

——還好小爺腰軟。

古人的兵器可太重了,顧珠感覺自己不再長個十年二十年的,根本不可能單手拿起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就他這家世地位,怎麽可能需要拿劍嘛,這次實在是意外,以後出門,不帶個十個八個保鏢,他絕不出門!

挑挑揀揀,最後顧珠小崽子一臉嚴肅拿著一只箭跑去謝崇風的旁邊,一邊仔仔細細觀察這壞蛋是不是真的又活過來了,一邊拍著自己的小胸脯給自己打氣:“沒事沒事,一箭封喉我可以!”

說時遲那時快,顧珠閉著眼睛,捏著寒光一閃的箭往下刺去,只聽一聲低啞地聲音拉動周圍空氣冰冷的寒意,空寂地響起:“你幹什麽?”

顧珠就一個哆嗦,手裏的箭直接甩飛出去,飛得老遠,隨後睜開眼跟躺在雪裏露出俊美側臉的謝崇風小聲辯解:“我、我準備把你拖進山洞裏取暖呀,我就是這麽善良的小孩子。”

可奇怪的是顧珠沒等來謝崇風這大壞蛋陰陽怪氣的反問,卻見原本趴在雪裏的謝崇風‘嘶’了一聲,盤腿坐起來,隨後摸了摸後腦勺,疼地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但又抿唇不言語,而是用一雙漆黑的眼睛帶著幾分茫然與懵懂,委屈巴拉地看著顧珠,沙啞著嗓音繼續疑惑:“是你打我?你……是誰?”

顧珠僵硬在原地,笑容掛在臉上不敢摘,滿腦子問號:“不不不、不是我,是山上不小心掉下來了個大石頭,你倒黴,砸在你腦袋上了,我你不記得了嗎?我是顧珠……那個……你記不記得你自己叫什麽啊?你什麽都不記得了?真的?我讀書少,你可不要騙我啊!我會當真的!”

一個十八歲的小鮮肉方才還陰晴不定喜怒無常要他的命去給朝廷獻禮,分明就是個為了權勢不擇手段的壞蛋,結果現在這個壞蛋一問三不知,滿臉純良,帥臉上還非常應景地滾下兩行眼淚,一邊那手背揉眼睛,一邊跟個被欺負還不敢吭聲的受氣包一樣,老老實實說:“我不記得了,我……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